染成栀子色 ■清凉引
·姜糯
入夏之后,远近好花之友都在说栀子,一时十分惦念它的甜香。近期打算搬家,花木是不便再添置了,只好忍耐着。那一日在画册里看见一帧宋人的着色栀子,愈看愈爱,愈看愈无法忍,终于冒着烈日去花市买了一盆栀子花。
近两年花市流行这种小叶栀子,随处可见,一两尺高的盆栽,着花甚繁,十五元一盆。回家也不用特别费心,放在阳台上通风、半阴的地方,盆土略干时浇足水即可。香雪覆碧枝,约可赏半月光景。因为花繁,也舍得剪一两朵插瓶,另是一种宛然。可憾的是折枝之后不耐开,第二日就枯萎了。不知道南方叫卖栀子花的婆婆及买花枝的人,用什么法子保鲜。
小栀子如今被卖花人称作四季栀子,说是养好了四季都能开花。我总是养不好栀子,不知道是真是假。去年重阳节,到花市去买菊花,看见许多正在开花的小栀子,花气比夏季略清减一些,又惊又喜,买了一盆,竟把菊花都忘了。
前些年想买栀子花是不易的,一家一家花棚里去询问,偶有一两家有售,多是大叶栀子,有的卖花人称荷花栀子,有称牡丹栀子,花大,香也浓,只是大栀子尤其不易养活,开花也稀疏。
另有一种单栀子,多年前我在南方山间见过,单层花,六瓣,清白可爱,汪曾祺文章里说“凡花大都是五瓣,栀子花却是六瓣”,周瘦鹃写栀子的文章题目就叫作“清芬六出水栀子”。单栀子花落后又可结果子,是中药房里清热去火的药材,亦可做染色剂,染成栀子黄。
曾在杭州街头的小店铺里买过一条栀子染的棉麻混纺的围巾,那样的黄色一时无法想到相近的实物来比照,虽清亮,一点不耀眼,有点旧气的温和,是回忆的颜色。
北方乡下栀子花是没有的,栀子果常见,药铺里很便宜,是居家常备的药饮之物,夏天里用栀子泡茶来清暑热更是常事。一大壶水丢进去一两枚敲碎的栀子,就能泡出黄澄澄的颜色,小孩子上学去则装一玻璃瓶当汽水喝。离开旧家之后,多年不喝栀子茶了,去年在一家面馆吃面,店家提供一壶栀子茶,澄黄的颜色,淡淡的清甜,亲切极了。
这里花市所卖的大栀子、小栀子都不结果实。两年前在省城,路过一间花店,看见门口放着几盆单栀子,心想等办完事来买一盆带回家去。临行又去花店,却锁着门,只得兴叹而回。
在北方养好栀子很不容易,养得好可徐徐开完花,叶子生黑斑,变黄,慢慢枯萎。有时满枝的花蕾,还没有开花,就纷纷跌落。只有一年在水里滴白醋小心浇灌,终于养过了冬,春季又密密的生满蚜虫,叶子枯黄起来,只好弃掉。今夏的栀子花,开了十余日,花气疏朗澹荡,终朝相伴,已是十分地知足了。
有一年冬季,同学到我的小城出差,突然降温,见面时看她衣衫单薄,解了围巾给她保暖,就是那条栀子黄。后来再买就难了。和一友说起这闲话,不料她曾学过植物染,恰好家里还有一包栀子果,说等空闲了染一条试试。满怀期待地等着。旧事旧物总是教人格外怀念,当时只道是寻常,一旦惦记起来就有难以言说的好处。真希望能再有一条栀子染围巾,虽不是从前的那个,终究有相通之处,旧情可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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