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力与人工智能

想象力是人类所独有的一种神奇能力，它的存在使人类在自然进化之中逐渐占据优势。未来，当人工智能超越人类智力时，想象力可能是我们对于它们所拥有的唯一优势。

想象力与多样性互为因果、互为促进。美国作家戴维·吉费尔斯以美国的超大型卖场和购物中心为例，证明想象力逐步被标准化、流程化所扼杀。他指出，小公司、小商店正在被超大卖场、完全一样的连锁饭店和统一的购物中心所替代。在过去的三四十年，这种现象导致了一种同质性，从而压抑了美国人的想象力。如果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无论身处何方、什么都一模一样，你的思想就会被这种相似性所影响。美国零售业出现的同质化体验不再丰富多样，尽管这可能是一种成功的商业模式，但消费者在得到便利的同时，也失去了丰富的意外之喜。而有着多种类型商店的环境，每个商店都出售不同的物品，让人们进入不同的地方，与不同的人进行互动，这就让我们拥有不同类别的经历和素材，来进行想象与创新。多样性的匮乏，往往会削弱我们的想象力和创新力。

想象力，使人类具有智慧。智力可以被超越，智慧却是人工智能无法企及的。智慧生于无形、结果无法确定，它是问题意识和探索能力，它是话语言谈、字里行间灵动的思绪，人类只有通过不懈的追求和尝试，才能得到它。想象力，使人类具有不断超越局限的可能。恰如爱因斯坦所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才可以囊括整个世界。”

科学活动的最重要一环就是要有想法。怎样才能产生“好”想法？诺贝尔奖化学奖和和平奖双料得主莱纳斯·鲍林曾经说道：获得一个好想法的最佳途径是拥有很多想法！

1933年，爱因斯坦在他的赫伯特·斯宾塞讲座中，分析了理论物理的意义及其发展。他讲到：理论物理的基本假设不可能从经验中推断出来，它们必须是不受约束地创造出来，经验可能提供某些适当的数学概念，但可以非常肯定地说，这些概念不可能由经验演绎出来，单纯的思考能够把握现实，就像古代思想家所梦想的那样。爱因斯坦的研究方法大多是通过思想实验，也就是想象，他不喜欢机械记忆。爱因斯坦的卓越在于他是一个孤独者、反叛者和不循规蹈矩的思想者，对于任何可能束缚其自由的事情，他都退避三舍。

科学需要想象力，但是人类的想象力不仅仅能够为我们带来科学。爱因斯坦告诉我们：“我们所能拥有的最美好体验就是未知的神秘——这是孕育真正艺术与真正科学的基本情感。”正是未知神秘的诱惑力和我们想要解决这些神秘现象的欲望，推动了人类的存在。艺术家和科学家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致力于通过想象的力量解决人类最大的未知神秘。可以这样讲，人类疑惑和想象能力的交相辉映，让我们成为一种充满创新性的物种，我们的未来也将依赖于此。

想象力与思考力是有区别的，想象力是从感觉开始，而思考力是从概念出发。基础教育的逻辑起点应该是从感觉开始，也就是听、看、嗅、摸，先有感觉后有概念。然而，国内少儿教育往往不是从感觉教育而是从概念教育开始，很小就认字、背诵、数数和算术等，缺少了前置环节感觉教育和想象力的激发。在人工智能时代，数据似乎无处不在，算法似乎主导一切。然而，目前的人工智能仍然是不外乎“高级的自动化”。算法的最优化、各种因素的最优排列组合，仍然难以“无中生有”，仍然难以超越人类的智慧。想象力教不出来，也“算”不出来。面对奔涌而至的人工智能浪潮，从教育的环节来说，更应该呵护和激发人们的想象力，让人类的想象力在人工智能时代焕发出更加绚丽的智慧之光。

（作者系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长三角科技战略前沿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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