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毛蜡草
去年孟夏,在苏沟姨夫家门口的大路边,一簇草类植物引人注目,叶子油绿细长,四五株相互倚靠着挺身而起,箭一样刺向天空。一问才知,这便是我记忆中的毛蜡草,是姨夫去年特意从附近的山沟里挖回栽下的。
在跟这里隔着两道山梁的老家老彭沟,沟垴的一处水渠边,早年间就曾经长着这种草。夏秋时节,从它们细长的叶片交汇处,长出一根或几根粗的杆径,杆径末梢结出一截黄褐色、大拇指粗细蜡烛状的东西,俗称“毛蜡”。毛蜡草之名,便由此而来。毛蜡的大小以及蜡色的浓淡,完全取决于草的健壮程度。
据说,这毛蜡具有不小的药用价值,可以止痛止血、消炎化瘀等等。在我年幼时,农村药品奇缺,村子内外若有谁受了外伤,几乎都用从毛蜡上抠下的细沫儿敷于伤处,血立刻就会被止住,疼痛也随之缓解,不久便可愈合。那时的印象里,它简直就是大山额外馈赠给普通百姓的“云南白药”,而且不用花钱,谁都用得起。
记得好几回,我的手脚不小心蹭破或让镰刀割伤,母亲总是用父亲之前用剩下的毛蜡沫儿按在伤口上。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毛蜡的神奇疗效,反正只一会儿工夫就好多了。还有一年秋天,我从场院边跌落到两米高的坎下,头被刚割过不久、尖利如剑的高粱茬戳出几个窟窿,母亲吓得一边抱着我跑一边赶紧催促姐姐找来毛蜡,给我放在头上止血止痛,没多久伤口就一天天痊愈。
正因为如此,往往不等毛蜡草上的“蜡”完全长成,就被周围人悄悄采空,甚至渐渐被连根挖走,在房前屋后栽着,便于以后利用。长此以往,致使老家附近的毛蜡草在许多年前就已绝迹,多少也成为小山沟里父辈们心中的一件憾事。
所以,当毛蜡草再次出现在眼前时,我甚至没认出它,不免有些兴奋。遂找了镢头扛着,央求姨夫用摩托车带我去他采挖过的地方寻找。在一条不大的河谷里,几簇长势茂盛、近一人高的毛蜡草,不一会儿就展现在我们眼前,犹如仙草一般,甚至还散发出一种诱人的光芒。小心地采挖了几株包好放在车里拉回,除了让父亲在老家栽了几株外,我还带了几株栽在县城新房的花盆里,悉心管护,视为至宝。
后来,一次傍晚在丹江河边随意溜达,猛然发现不远处的河滩中竟长着毛蜡草,而且蓬蓬勃勃一大片,大有迅速占据那片数十米宽河滩之势。瞬间,我不禁心生疑惑:怎么以前就从不曾留意呢?
我栽在盆里的毛蜡草,有一天被邻家的大叔认出,他说:“毛蜡草上结出的“蜡”,就是它的种子,如果不及时摘除,就会随风四处乱飞,像灰尘一样。”这么说来,它不就大有一种污染环境之嫌。
所见所闻,使毛蜡草许多年来在我心中近乎神奇的东西,一时间大打折扣。我甚至觉得,自己兴致勃勃地从山沟里采挖和栽植毛蜡草,实在有点幼稚和好笑。生长在我院子里的毛蜡草,之后的命运自然可想而知,很快便被我毫不吝惜地清除掉。
事后,一次去河南西峡,隔着车窗玻璃偶然看见成片种植在大路旁的植物,跟毛蜡草很像。于是便想,毛蜡草也许并没有被人们真正忽视和遗忘,它也许依然或将永远,为我们的健康和生活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有了这样的发现和猜想,不知怎的,我的心里多少好受一些。同时,又为自己曾经对待毛蜡草的那种冷漠,感到忏悔与自责。
当然,即便情况根本不是我所想象的这样,毛蜡草,这种普普通通的植物,在我心中的那种美好印象,其实也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或个人一时的爱憎而彻底消失殆尽。因为,它毕竟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给我疗过伤,使我在疼痛中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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