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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揹二哥”

内江日报 2019-04-06 01:37 大字

◇傅受章

“揹二哥”是川滇一带大山里用肩搬运货物的“揹帮”的别称,过去山区交通不便,这种比较原始的运输形式一直沿袭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

过去的“揹帮”大多是比较固定的群体,他们常年活跃在群山峻岭之中,经常是十多人一路,最多时可达二十余人。他们用杂木做的揹架运送货物,一般都是翻山越岭走山道,远的要在途中住上一两夜,近的一天一个来回。一个壮年 “揹哥”负重在一百斤左右,力气大的可揹一百五十多斤 。这是一种拼力气的活路,挣这种“脚钱”比干农活要强得多,但没力气的人只能望而缺步。

我童年时代,经常看到“揹帮”运送货物。他们大多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弓形的揹架高过他们头顶,巨大的包裹像石头一样压在他们的背上,他们一只手拿着一个用杂木制成的可以顶住揹架歇气的“打杵”,另一只手牢牢拉住揹架顶上的吊绳,以保持背上货物平稳。他们艰难地行走在山路上,脸上常常是大汗淋漓,睁不开眼,便不断地用吊绳端的篾圈刮掉额头上的汗水。几天下来,他们的麻布汗衫上就会长出白花花的汗渍,就像一层盐霜。

“揹帮”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尽管吃力,但重心平稳,货物不会摇晃;而下山背上的货物是向下倾的,脚如果踩不稳就会“倒栽葱”,甚至摔下山去。他们一年四季行走在大山深处的青石板阶梯上面,久而久之,石板上留下一个个圆圆的深坑,那是他们顶着“打杵”歇气日积月累的痕迹。

今年春节我回老家探亲,偶然遇见了四十多年未蒙面的老朋友“揹二哥”古力。他比我小一点,已然进入古稀之年。老古是“老三届”知青,读了两年初中就被分配到川滇交界处的大山里来了。此人性格孤僻不合群,农活一样都干不来,但有一身蛮力气,只要撑饱了肚子,揹个一百多斤不成问题。

古力插队后不久,队里便安排他与住户田大爷一起给大山里的几个代销店运送货物,下山顺便捎带茶叶和山货,每月交钱换工分吃饭。这样,古力有了“英雄用武之地”,他甩开膀子揹了起来。两三天后,他的双肩肿了,脚也打出了水泡,背脊被磨脱了皮,一躺下来便火辣辣地痛。田大爷拿出自己泡制的药酒给他搽,并告诉他:再脱几层皮就不痛了。古力向来较劲,认定的路从不回头,半年后他终于挺过来了。每天与田大爷从山上到县上奔波,一个来回五十多里路,上山揹商品,下山揹山货,一干就是三年多。一同下乡的“知青”都返城了,只有他不走,每天仍起早贪黑地跟着田大爷干。田大爷觉得古力是个靠得住的实在人,便把自己的独生女小芳许配给他。

古力成了家,把城里的父母也接到山区来了。他父亲也是搞搬运的,母亲是个家庭妇女,来山区很习惯,一家人日子过得乐融融。一年后,家里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三个老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山里修起了公路,通了汽车。“揹二哥”从此结束了几十载艰辛的力气活。古力那个被汗水浸得发黄的揹架被村里的农家乐收去作了展品,他只留了那根五斤多重的“打杵”作纪念。

当我问及他后来的事时,他说,老丈人和父母已去世多年,他与小芳养育一儿一女,都大学毕业工作了,儿子在深圳搞建筑设计,女儿在北京一个医院当儿科医生。他和老伴只偶尔去儿女那里耍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他们都不习惯城市生活,离不开大山。

古力突然笑着问我:“你说啥子叫幸福?”我说:“像你现在这样,儿女事业有成,衣食无忧,开心快乐就是幸福。”他摇了摇头说:“也不全是这样,当年我一天到晚累得腰酸背痛,但只要一想到家里的妻儿,也一样感到幸福。”我说:“对的,幸福就是一种感觉,一种只属于当下的心态。”

他摸了摸下巴,笑了,一脸甜蜜。

(本文图片均为网络资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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