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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向花间留晚照 读吴洋洋《宋代士民的“花生活”》

安徽工人日报 2019-03-25 06:06 大字

在当下的历史阐释中,宋代文人所创造的艺术、审美和生活方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推崇。这本不是新鲜事儿,历史学界早就有“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年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的说法(陈寅恪语)。然而,当我们在某些受众极广、影响颇大的通俗读本中看到“宋代极简美学,领先世界一千年”之类的说辞,依然不免心生错愕:宋人的品行和喜好,真的造就了“中国文化的顶峰之态”,以至于连宋朝皇帝都认为“山水比权力更重要”吗?

不可否认,宋人的艺术、审美和生活趣味在其后的历史中,确立了某种典范意义,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后世风鉴的参照物。然而,若从历史的长时段角度,考虑到文化传承和发展中的“层累”性特质,以及中国文明史演进的历史事实,我们还是应对上述听起来鼓舞人心的观点加以慎重的审思。正如王国维在讨论中国文艺的演进历程时所说的“一代有一代之文学”那样,任何时期的艺术、审美和生活,都会呈现出特定的历史底蕴和时代特征,进而在总体历史进程中绽放出独异的光彩。作为传统的继承者和未来的创造者,当下的人文学者与其笼罩在传统的光环之下、作醉心传统的文化保守主义论调,不如深入到传统的内部,对其生成机制、内在逻辑和未来向度展开理性的分析和富有前瞻性的阐释。唯其如此,传统才能真正进入当下,从而焕发活力。具体到宋代文人的艺术、审美和生活而言,此种令人艳称的“风雅”生活是如何生成的,它反映了哪些历史的新动向和文化的新景观,对于当下的美好生活建设又具有哪些启示和借鉴意义……诸如此类问题,才构成了我们不断返回历史和传统的“问题意识”。

吴洋洋博士的新著《宋代士民的“花生活”》就是一部暗含着上述严肃问题关切的学术力作。顾名思义,该书以“花”为学术题材,介入宋代的审美文化史研究。然其所谓“生活”,却并非当下学术时尚中的“日常生活”概念,而是有深意存焉。作者在“前言”中对不少人据为典要的西方日常生活批判理论进行了简要的梳理和分析后提出,“中国传统中没有西方割裂生活与审美、批判日常生活的姿态。中国人不是站在河对岸观照日常生活的,而是身处生活中超越生活”。这就要言不烦地传达出一种整体性的生活观。

传统中国人并不认为物质与精神、身体与心灵、艺术与生活、审美与日常经验之间是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关系,相反,“天地之大德曰生”,他们认为物质、身体和日用常行构成了“生”的第一要义,情感的、精神的和伦理的生活,则既生于斯,又涵泳灌注于斯。而宋代士农工商各阶层间风行草偃的花文化,就成为此种整体性生活观念的显在表征——透过吴洋洋的著作,我们看到,花在宋人的身体外在修饰、生命内在养护、社会交际、家居日用和审美活动、艺术创造中,都扮演了非同寻常的角色。可以说,在她的著作里,花是一种隐喻,折射了宋人艺术、审美和生活趣味的核心旨趣,那就是感官的快适、审美的愉悦和精神的自足,构成了宋人生活必不可少的基本要素,以至于许多人即使身处人生的“至暗时刻”,也不甘于生活得粗粝、单纯、枯燥。这大概就是今日我们仍对宋人风雅生活称羡不已的内在逻辑吧。

然而,宋人的风雅,似乎又不止于此。《宋代士民的“花生活”》还向读者展示了花在宋人社会交往、政治圈层中所发挥的媒介作用。在诸如元祐文人集团、“乌台诗案”、花石纲等一系列在宋代社会和政治史上具有重大影响的历史现象中,花成了贯穿权力结盟与斗争、政治倾轧的一条线索,人们借花以及围绕花展开的艺术创作来输诚纳款、暗通犀晕。由此,某些功利、卑劣乃至残酷、阴暗的现实行径,得以蒙上华美、优雅的外衣,公然行事。其后续影响,正如作者所指出的那样,它“在某种程度上掩饰了政治的冷酷、伦理的强制和情感的直露,从而使社会关系变得复杂、微妙,由此也影响到了中国社会之深层构造。它至今仍根深蒂固地影响着我们的社交思维”。这是宋人风雅在人所共知的“小情调”之外的另一副面孔。而世易时移,这副面孔背后所包藏的并不是多么光彩的心机,随着历史的沉淀日渐消隐,直至人们只记得它那审美化的形式,并借助于这种审美化的形式来填充自身对风雅的美好想象,进而形成了前文提及的那些怪异的论调。我想,此时此刻,通过史料勾陈,还原历史的原貌,恰恰是这部著作的又一重要学术贡献:历史研究也应怀有现实观照的那种品格,“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

当然,作为一部宋代审美文化研究领域的最新力作,该书还和学界方兴未艾的诸多前沿理论、命题和方法形成了有意义的对话。借用词人宋祁的一句话,“且向花间留晚照”,这部《宋代士民的“花生活”》可谓以花为广角,为宋代审美文化所作的新近写照。限于篇幅,本文不再赘述,有心的读者自然能从中读到会心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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