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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里奔跑的黑山猪卢致明

河池日报 2019-03-22 08:48 大字

山路蜿蜒曲折,两旁的山林,多是板栗树、枫树、杉树。在这个季节,山风像理发师,剃光了板栗树的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又像是魔术师,把枫叶本来青绿的叶子变成火红后,又变成黄色。好在还有杉树、松树、杨树、樟树、棕榈树、榕树和一些灌木,不受山风的蛊惑,在这片大山林里保持着自己的本色。

跟着山路蜿蜒的小溪,流水潺潺,阳光打在溪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水里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拐过一个山弯,我们看见这条没有名字的小溪,流进了圭里河。圭里河,河面宽阔,水清凌凌,像一幅图画点缀山林。以前,圭里河是没有这么宽的,是龙滩水电站蓄水后,圭里河才长胖了。

山路上,我们不时邂逅黑山猪。这片山林,我无论朝哪个方向望去,都可以看见一只只山猪在山林里奔来跑去,有些山猪看见我们,停止了跑动,立在原地不动,但很快,它们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奔跑,向我们跑来。也许,它们是以为我们带了“零食”,它们又可以享受一顿大餐。

可是,黑山猪跑到我们身边时,我们除了拿着手机拍照,没有其他任何表示。山猪们很失望,“哼哼”地叫着,仿佛是发泄不满。随后,又往山路前方跑去,仿佛是去给它们的同伴报信。

这会儿,我得以看清楚,大多数的山猪,毛色是黑的,这黑色里,既有灰黑色,也有炭黑色。偶有灰白色的,数量极少。这些灰白色的猪,主人雄正领也搞不清楚它们的来历,他猜想这是和野猪杂交的结果。在这一万五千多亩的大山里,有很多野猪,哪时和他放养的山猪交配了,他一点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每过一段时间,山里又会多一群猪崽。

正说着,一群小猪跑来了,十几头小猪崽,跟小黑猫一般大小,快速地跑到母猪前面,然后又停下,等母猪。看到母猪摇摆着靠近了,又重新奔跑,煞是可爱。熊正领指着一头路过的猪说,这头就是野猪。识别野猪的方法,是看嘴巴和耳朵,野猪嘴巴尖,耳朵小,竖起来。对照熊正领的说法,我很快就识别出好几头野猪,夹在山猪群中,一起奔跑,亲如兄弟。

前方,响起了音乐,“当当当当当……”是纯音乐《运动员进行曲》,声音高昂、激奋,响彻整个山林。一群群山猪听到音乐声,仿佛是听到号令,源源不断地从密林里钻出来,汇集到山路上,汇成了一片海。朝音乐响起的地方奔跑。

它们要去做什么?我们感到疑惑,也加快步伐,和山猪赛跑,朝音乐响起的地方走去。

我们走了一条近路,抵达一块宽阔的地方,熊正领叫我们不要再往前了,就在这里等,这里是一个投料点。一会儿,音乐会来到这里。原来,音乐响起,那是发出召唤,告诉山猪们要过来进食了。而山猪们个个都是吃货,有吃自然会来。熊正领又说,在这片山林里,投料点一共有六个,现在是冬季,山上的青草少了,需要每天投放一次食料,料有时是红薯藤,有时是红薯,有时是包谷籽,有时是米糠。

正说着,载着食料的卡车缓缓驶来了,音乐也是安装在卡车顶的大喇叭放出来的,卡车的后面,一头头山猪摇摆着身子,哼哼唧唧的,两只招风耳大大的,像蒲扇一般扇动着,紧跟着卡车,排成了两列队伍。

卡车停住了,音乐还在响着,司机和工作人员打开车厢,拿铁锹把食料铲进大轮胎做成的食槽里。猪就是猪,它们可不管什么吃相、形象,纷纷哼哼地拥挤着,探下嘴争食,“吧嗒、吧嗒”的声音经过传递,到达我们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盯着山路,音乐已经响了有二十几分钟,依旧不断有山猪从拐角的山路赶过来,加入到争食者的队伍。地上六七个食槽,都挤满了山猪,大大小小,估摸着有七八百头。

不时也有山猪,不用长途奔跑,从山顶直接下来抢食。这片大山林里,哪里都藏着山猪。它们栖息、觅食、恋爱、奔跑、歌唱,白天,迎着朝阳四处闲逛,夜晚,看着满天星星入眠,在洒满月光的晚上,它们还会在密林深处,浪漫地拍拖。

我侧过脸,发现熊正领正在凝神望着觅食的山猪。此刻,他在想什么呢?我猜不到。这位皮肤黝黑的汉子,今年三十八岁。他个子不高,穿着朴素,为人很淳朴、实在。刚才我们想听听他的创业故事,他很腼腆,很谦虚,说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后来,我们提了几个话题,他才打开了话匣子,娓娓向我们道来了他的创业故事。

熊正领在养猪之前是一个渔民,在河面上搞网箱养殖,同时也给贵州方向来的钓鱼人提供后勤服务。有一年,钓鱼人吃了他自家养的猪肉,都夸奖味道鲜美,叫他多养一些,明年过来买。熊正领于是贷款十万元,买了三百头黑山猪,一百头母猪,放在自家后山养。可是,养了一个月,三百头黑山猪死得只剩下一百多头,死亡的原因是家养的山猪,过惯了张嘴来吃的日子,现在叫它们独自觅食,它们没有自食的能力,要么病死,要么饿死。就在他以为创业失败的时候,那一百头母猪陆续产仔,并且死亡率也得到控制了。年底,贵州人把所有的肉猪都买完了。一算成本,赚了十多万元。初次尝到甜头,他满心欢喜。

第二年,他扩大养殖规模。可是,四月的一天,一阵阵强旋风突然在圭里河上刮起,风势之大,风力之猛,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那次,他搭的住宿的工棚,还有养猪的工棚,连同一些猪,都被风吹得没了踪影。

那些挫折,在他的讲述里,仿佛很平淡,但我们却听得心惊。的确,世间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顺风顺水的,老天一定要降下许多磨难,用来考验一个人的意志。只有迈过了这些坎,才能收获鲜花和掌声。

那次风灾后,政府了解到他的困难,拨款五万元;同时,当阳生态林场也无偿拨给他这一万多亩山林,支持他重新创业。

不公的命运不会总降临到一个人的身上。此后,他在这片山林里养殖非常顺利,他养殖的规模越来越大,饲养的黑山猪越来越多。在自己致富的同时,他不忘带动周边村民致富,他采用分红的方式,邀请周边的贫困户来入股。同时,也动员周边村民种植红薯,红薯藤和红薯他都收购,使村民又多了一条增收途径。

黑山猪觅完食,渐渐散去,消失在山林深处。不用担心它们会失踪,这一万五千亩山林我都用铁丝围了,熊正领笑着说。

在我们交谈的时候,不时有顾客的电话打进来,问他要山猪杀了过年。他耐心地给对方解释,现在没有可以出栏的山猪了,“我这里的山猪都要一年半才出栏,我都做了标记。等过几个月,有一千多头可以出栏。”

听着他的回复,我充满了钦佩。现在,很多商家为了利益,都会想尽办法钻空子,而熊正领,却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到时间坚决不出栏。

在山林里转了半圈下来后,暮色渐渐降临,四周一片寂静,远处的山林,已经呈现黛黑色的轮廓。那在山林里奔跑的黑山猪,此时,应该准备入睡了吧。

不要以为只有在大城市才可以创业,在乡下同样也可以打出一片天地。同行的王先生,望着黑黝黝的大山,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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