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艳映山红 许 丽
都说花草有情,我想我和映山红之间一直是存在着某种缘分的。
年前某个晚上散步回家,路过一个卖花草的流动摊点,满三轮车的花花草草。瑟瑟寒风,橘黄灯下,那几盆或盛开或满盆花苞的映山红吸引了我。看来看去,最后选了一盆满是花苞的抱回了家,心里盘算着卖花人说的“顶多再过半个月就能全部开放了”的话,想象着屋外雪花飘飘,屋内红艳艳的,那该是怎样一种美妙的景致啊!
总觉得冬日的阳台过于清冷,于是将这盆映山红置于卧室的飘窗上。那段日子,早起眼一睁便跃至窗前拉开窗帘,生怕浪费了一缕晨光;晚归则急匆匆打开窗户,趁着寒风尚不刺骨让它呼吸呼吸清新空气;午后,趁着阳光正暖,给它浇浇水晒晒太阳;夜间空调开启,还不忘用加湿器帮它抵御干燥。就这样,“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二十天过去了,花骨朵还是花骨朵,丝毫没有绽放的迹象,枝叶看起来还有些灰蒙蒙的。儿子一本正经地说:“养花好比养孩子,你要用爱去浇灌它。你看我姥姥,养花花好种菜菜鲜,哪像你全凭一时兴趣,手指头都生怕沾一点点土,它怎么可能回报你以灿烂!姥姥偏爱映山红,倒不如送给姥姥养好了!”
这话倒是不假。我小的时候,皖西老家贫穷而又单调。但一到春天,春姑娘的脚步踏遍山野时,是山村妇人最为忙碌的茶春季,随之而来的是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它们装点了这个世界,也陪伴母亲走过了一季又一季孤单的春天。记忆中,一到紧巴的时候,我妈就会说,等到了映山红开花的时候就好了,茶柯里能掐来钱。这个季节我们见到妈的时间是最少的,因为天不亮她把我们姐弟的饭热在锅里后就出门采茶去了,中午慌急慌忙回来做好饭扒上几口又走了,晚上则天黑透,还在茶厂等着磅秤卖茶叶。记得有一次区里举办中学生作文大赛,我被学校选中了,想跟她说说却一直没有机会,直到一个周末下午学校宣布我的作文《岭上开遍映山红》获了一等奖,还有五块钱奖金和两本印着南京长江大桥的精美笔记本。我兴奋得骑车一路飞奔回家,发现家里锁着门,又一溜烟跑到母亲采茶的半山腰茶园。
山头那枚火红的夕阳给大地镀上了一层亮红,偌大的一片绿油油茶园内,母亲一个人弓着腰聚精会神地采茶,周边的映山红开得正旺,成簇成簇地聚在一起,宛如火烧云般与天际的夕阳交相辉映。得知来由,母亲的双眼笑成了两弯新月,忙不迭地说,赶紧念给我听听。我跑去林子里,折下几枝映山红编成花环戴在她头上,听着我绘声绘色地朗读,笑容凝结在她脸上,我眼里一向刚毅的她竟然浮现出少有的柔情和羞涩,这回她一点没怪我耽误她功夫,还一直问我:“我真有你写得这么好吗,和映山红一样好看……”那个春风轻拂的傍晚,空旷的山林间,素衣简衫的年轻山村妇人因这束映山红和女儿小小的成绩而变得光彩照人。我们娘俩开怀地笑,母亲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好听的歌,红艳艳的花环配着她那两条乌黑的粗麻花辫,那一无与伦比的幸福场面,多少年来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买来的这盆映山红自到了母亲手里,立马像是注入了灵魂,也不知她每天都跟它念叨了些什么爱语,如何抚育的,枝叶竟一天比一天饱满起来,等过完年我们从外地回来,它居然在母亲的小客厅里开得如火如荼。满盆挤挤挨挨,枝枝身形舒展,姿态婀娜,鲜红的花儿艳而不俗,娇而不媚,甚而有几枝从盆里探出身来,似乎在告知我们,瞧,春来了。
对于每一个爱花人来说,每一种花都代表不同的情愫,那么映山红于我而言,想必就是那深入骨髓的亲情了。母亲拗不过我,乖乖坐在茶几旁,任由我将它和她一次次摄入我的镜头。忽然间我心生感动,这是那年傍晚茶园里那一幕的情景重现吗?我妈感慨道,圈养的山鹰怎么能叫山鹰呢?虽然这盆映山红看上去很漂亮,却独独没了咱山里映山红该有的鲜灵。等四月大地回暖,我把它移栽到门口小花园里,慢慢的就能成一片了,只要有了阳光雨露的滋润,再经历一些风霜,八成就有了家乡的味道。我瞅着窗外寒风料峭中尚无生机的园子,想象着往后年复一年,春风又艳映山红,园子里那一片迎风摇曳的精灵般的花朵,定是能抚慰我妈那深藏于胸的悠远的乡情了吧。
作者单位:市第三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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