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景
每次在书房读书写稿，总喜欢不时地站起身来，伸伸懒腰，打打哈欠，再走到窗边四处张望。
窗外的风景总是那么迷人。东面的窗外是一条连通着大街的小巷，小巷两旁是四层楼的古旧的青砖房，紧密相连。这些老屋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我住的高楼和它们只隔着大院的一列围墙，围墙有个侧门通往小巷，平日的门是关着的，还用锁头锁住，往年洪水淹进大院时，是唯一通往大街的通道，现在建了防洪堤，这个侧门就很久不通了。
东面窗外的风景也很迷人，小巷左边的老屋，靠近我住的高楼，我从窗内向外俯视这几幢楼的动态。在夏天，早晨的风景特别优美，靠近的那座四楼，是一对老夫妇像农民般地劳作，他们把楼层的阳台和楼顶用来种农作物。一盆一盆的紫苏、辣椒、丝爪、南瓜，绿满了阳台和房顶，女的穿着短的衣裤，男的赤膊穿着短裤，认真地进行除虫淋水，不时地传来欢乐的笑声。他们退休也十多年了，过去他们是早晨起来到茶楼饮早茶，然后漫步在街头散步，或者到超市或菜市场买菜。有一天，他们夫妇回乡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就突然改变了生活规律，在阳台和楼顶种农作物，他们像照顾婴儿般护理，有时两人会指点着生长的植物欢笑。由于退休前我们同在一个办公室工作，我和男的较熟，我就问他：“你们在阳台和楼顶种植得很欢乐，为什么？”他微笑地说：“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我们不时地劳动，看着生命的成长，就获得欢乐的健康。”我想，他们也许就是大隐于市的智者，用劳动平静换来了健康。
在这幢房子旁的另一幢楼房，我很注意二楼的阳台。每天清晨，有一位少妇在阳台上站着梳头，她的头发很长，黒色显出油润的光泽，她的身姿非常匀称，她把头发一把一把地梳理，对着小巷微笑，有时又边梳头边抬头凝望晨光中的朝阳，这时候我就感到这形象似女神一样，一种宁静的美。就这样，我每天早晨起来后，总从窗内看她一眼，她的动作非常优美，我不想打探她是谁，也没有不当的心思，仅是作为窗外的风景，一种美的欣赏。20多年过去了，这位少妇的头发从黑变红，又变为黑色（染的头发），还是一样长的头发，她还是一把一把地宁静地梳着长发，不时地笑看朝阳。我欣赏这女神梳头转眼就过去20多年，日子不经不觉地流走了。
在北面的窗外，是另外一种风景。在我退休的时候，往窗外看下面是一座很大的礼堂，从早到晚总是人来人往，一个会议接着一个会议，人声沸腾，非常热闹，到了睌上，礼堂中不时响起音乐，人们在悠扬的乐声中跳交谊舞，在乐声中我安然入睡。但是不久，城市中心西移，党政机关搬到河西，几座办公楼在挖掘机和汽车轰鸣声中消失，然后建立住宅小区，屹立着几座高层大厦。原来的大礼堂不见了，我看到的是18层高的大楼，抬头仰望看不到顶，我只有向下巡望。新的风景又出现——早晨，几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在漫步，年近百岁的老八路张老，他沿着围墙边上一棵棵桂花树走，不时停下来看看花色闻闻香气，然后挥动手杖往前走。另外几个老人，他们拄着手杖边走边谈笑，累了，就走下斜坡，在百年老榕树底下，分坐在铁长椅和石凳上，开展一天谈笑风生的榕树论坛。
漫步的老者“演出”以后，在我窗外那棵玉兰花树荫下，女人们推着童车的，抱着的，牵着婴儿和小童的手的，相聚在树底下欢笑。刚宣布准生两胎政策后，她们就像海潮般涌现出来，也是一道奇妙的风景。
窗外还有一道风景，就是在小巷中不时传来的吆喝声。中午刚要入睡，小巷就有人骑着一辆三轮车，奏着音乐，大声地呼叫：“收购废旧家电，烂铜烂铁！”到了下午，又有人弹着琴唱着歌，不知他是卖什么，在这小巷走了一圈后走了。这是小城中传统的市声。
窗外的风景多么奇妙，生命也就在这不断的风景中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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