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法”支“招”的《文章讲话》
刘卫平
我上初中时,省编《语文》教材里选了好几篇鲁迅的文章作课文,其中之一是《答北斗杂志社问》。这篇“答问”是谈“创作要怎样才会好”的,后收在《二心集》中。我那时虽只是初中生,却已蠢蠢欲动地“搞创作”了,所以听老师讲解这篇《答问》时,格外用心。《答问》中的经验之谈,我到现在仍能大致背诵出来。
在我心目中,鲁迅是个很伟大的人物。但我早已过了盲从的年纪,并不认为鲁迅的话句句是真理。和一切伟人、名人的话一样,鲁迅的话有全对的,也有不全对的。比如这篇《答问》的第四条说:“写完后至少看两遍,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惜。”实在讲得非常好,我多年来基本照办。但《答问》第七条不相信“小说作法”的一己之见,就不能说全对,亦不宜推广给所有的小说家。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曾指出,曹植之所以说文章是“小道”,乃是因为“子建的文章做得好……于是他便敢说文章是小道”。同理,鲁迅的小说做得好,所以便敢说“不相信‘小说作法’”。小说还做得欠火候的人,如果迷信鲁迅的“不相信”之说,实际上就把自个儿忽悠了。
扩而大之论议,我以为不独小说,一切类型的文章,都是有“作法”的,无论在大理路上还是在小技术上。对于尚处在“必然王国”的写作者来说,早一天知道并掌握一些必要的“作法”,就有可能早一年进入“自由王国”。
在我过去学习写作的过程中,叶圣陶先生的《文章例话》、周振甫先生的《诗词例话》、艾芜先生的《文学手册》、朱光潜先生的《谈文学》等服务大众的书,都曾给我多方面的教益与引领。现在,我已年过半百,写东西的能耐,大致也就那样了,再以揣以摩先贤们的教诲,必要性不是太大。但我愿意有选择地推荐此类读物给年轻人,尤其给他们中那些东阳马生式的好习文者。
十多年前一次逛书店,我见到了新版的夏丏尊、叶圣陶二位先生的旧著《文章讲话》,很是欣喜,便买一册回来。我在读高中时,就听语文老师介绍和称道过这本书,但新中国成立后似乎不曾再版,所以多年无缘得见。我所购买的这个版本,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印行,属“故事会图书馆文库”的“学者讲坛系列”之一,定价9元,在当下是够便宜的了。
我用两天工夫读完了这本《文章讲话》。我的老师当年没说错,这的确是一本讲“文章作法”的好书。全书分为《句读和段落》《开头和结尾》《句子的安排》《文章的省略》《所谓文气》《意念的表出》等十节,很通俗、具体、清晰地教授写作文章的“法”和“招”,举例涉及古今中外,文体兼顾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及其他。《附编》有三:《关于国文的学习》《国文学习三讲》和《中学国文学习法》。这本书初版于1938年,由语言学家陈望道先生作序。尽管时光流逝了70余年,但写文章基本的“道”,并无异变。对当今的大、中学生中的好文者,可以说这本书仍然惠人颇多,读之大有收益。兹举书中的两处说“法”或谓讲“招”:
——关于“句读”。作者举朱自清《背影》的起头“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两句,接着指出,这两句话可重新断句如下:第一种是“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第二种是“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第三种是“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然后通过比较分析,得出结论:不同的断句,表达效果有差别;凡是断落的地方,意味都会增强;断落的地方越多,意味增强的地方也越多。“这差不多可以说是一个原则。”
——关于“句子的安排”。作者先举“三月廿九日七十二烈士在广州殉难。革命军于十月十日起义于武昌”等例句做试验性的重新组合,然后指出,句子安排的原则是“谐和”,“一句句子和全篇文章许多句子能不冲突,尤其上下文能合拍,这就是谐和的现象。要分别谐和和不谐和,最好的方法是读。不论是别人所写的文章或是自己所写的文章,句子上如有毛病,只用眼睛看不容易看出来,读下去才会自然发现。”
我想,以上引用的两“法”或曰“招”,对于初学写作的人来说,是绝对派得上用场的。其他的“法”与“招”,限于篇幅,不再赘举,欲得窍道,阅其书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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