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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船 ■黄亚洲/著

宝鸡日报 2019-02-19 08:33 大字

陈独秀双手叉在胸前,高跷起二郎腿。刚才跳窗的时候,右膝盖碰了一下,有点痛。葆华要给他揉揉,他说:“小朋友,不要。”

对于李大钊所提的这个火急火燎的出京建议,陈独秀皱眉,不以为然。离开北京干什么?兴师动众!他想。

“大不了再进一回研究室。”他这样对李大钊说。

“仲甫,别犯糊涂!你可以不需要自己,可是社会与百姓都需要你!你想想,你在武汉仅仅几场演讲,就在全国造成了如此大的反响,你怎么能轻易就叫自己闭拢嘴巴?我再说一遍,你不只属于你自己!”

陈独秀想了很长时间。“上海就上海吧,怎么个走法?”他问。

一听陈先生同意避险,赵纫兰的心便如井辘轳一样突然松了。这时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脚痛,刚才这一路奔,太急了。

李大钊说:“我送你走!我可以借一辆骡车!”

“骡车?”

“坐骡车,图个安全。我赶车送你!我会赶车,你不相信?”李大钊举手,作挥鞭状,“驾!吁!信了吧?我从小就是个把式!”

李大钊没有打诳,他的一手红缨鞭确实甩得有板有眼,裂得空气啪啪响。骡车是雇来的,雇了个长趟,来回脚,直放天津。李大钊亲做“赶脚”。陈独秀则扮成下乡收债的店家掌柜,头戴一顶厚厚的毡帽,身上的那件小背心则是向王星拱借的,油腻滑亮,感觉像是小富人家。李大钊对陈独秀唯一的警告是不准开口,以免露出皖音,叫人起疑。沿途一切交涉,均由李大钊办理。李大钊是河北乐亭人氏,开腔溜圆,面相朴实,一眼看去活脱脱就是个店家帮手。

李大钊的这一筹划,实行起来,前前后后果然顺畅,除了出朝阳门时迎面遇到一队警察造成一阵心悸之外,其余均告无恙。

原野上积着厚雪,骡车的车辙一路如犁,黑黑地描画着道路。车走到空旷之处,李大钊便开始大着胆子跟陈独秀说话。在说话之前,他先把一本从图书馆借出来的英译本《共产党宣言》交给了陈独秀,请他到了上海之后托人翻译成中文,这是思想的武器,在中国要是没有《共产党宣言》的中译本,中国的布尔什维信奉者挥舞什么?总不能上了阵就耍空手道吧!在陈独秀答应尽快翻译、出版这本《共产党宣言》之后,李大钊便顺理成章地说了一件他想了很久的事情,他觉得现在该说了。这是一件大事,他觉得实施此事火候已到。

“仲甫,”他凝视着白雪茫茫的道路说,“我有个想法,也想得长久了,我想必得跟你磋商。”

“说就是了。”

“仲甫,我以为,尽速筹组一个强固而精密的革命的党,是中国走俄式道路的必经之途,也是当务之急。”

陈独秀把棉帘子掀大一些,举起手中的《共产党宣言》点着赶车的说:“嗨,你说什么?”

“吁!”李大钊吆喝一声,铃铛和蹄声便一齐停了。“你下车吧。”李大钊平静地说,转过脸。

“我为什么下车?”

“你忘了你五个月前下我的车?你一生气,必得下车。”

“你今日是存心想叫我这个店东活活给警察缚去?”

李大钊哈哈大笑起来,一团一团的雾气从他的嘴里喷出。陈独秀很少见他这么开怀。

一驾单挂马车迎面而来,嘚嘚而过。一声鞭响之后,蹄声便如风声一样远去。

“你小看我了,李守常先生!”陈独秀声气很重地说,“我这人倔,天下任何人物任何旗号,我都不会对之投降,但是有一样东西,我是要投降的。岂但投降,俯首帖耳是也!”

“什么东西呢?”

“钟声。”

“钟声?”

“你看我面相如钟否?”

“不像。”李大钊仔细看一看,摇摇头。

“对了。”陈独秀说,“那就是人家的钟声了。”

“到底什么钟声?”

“真理的钟声。”陈独秀说,“一闻真理之钟声,我这人的血就活了。俯首帖耳,欢呼雀跃,冲锋陷阵,万死不辞,我陈独秀生来就是这等货!守常,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就听见了钟声。既闻如此钟声,又何来跳车之理?”

“好,好,”李大钊极为高兴,“驾,驾!”

骡车嘚嘚地开步,铃铛清脆地响。

“仲甫,组党一事,关乎全局,要做,便得快做。”

“孙逸仙倒是在上海重新改组了国民党。”

“依孙先生的建国大纲,”李大钊说,“并不能叫工农阶级坐天下。靠他那个国民党的方针策略,亦无法发动俄式革命。你同意此说否?”

“我同意。”

李大钊凝视着雪白道路和两边雪白的原野,一字一顿说:“我们一定得筹组自己的政党,一个真正劳动者的政党。”

陈独秀几乎要站起来:“守常,我一向是敏于行动之人!”

“仲甫,你牵个头,联络各方,要抓紧。国家形势至于此,已是时不我待了!”

“确实时不我待。”陈独秀咬牙切齿,“我也觉得我们这个民族,已经被人家按在砧板上了。”

(连载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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