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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解”诗意

合肥晚报 2019-02-17 08:48 大字

在各种境遇中萍水相逢的他们,因为亲近了文化而将名字留在了诗中,而生活在诗人身边的人,也常常以洗尽铅华的面貌出现在诗中。

为你写诗

新雪将至,与友人相约小聚。

天气微寒,而炭火温暖,席间各位诗意大发: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于是便有人灵机一动:嗯,我就是那刘十九。然后环顾四周,原来同席的竟有三个“刘十九”,不觉莞尔。

该有多深的怨念,才能将这原属“客串”的“刘十九”记得如此刻骨铭心啊。

大唐之繁盛也体现在了诗名上。唐人用了最多的脑筋去构思诗句,却不肯为诗名费力气。光从诗名看,谁知道《芙蓉楼送辛渐》和《送元二使安西》分别对应着什么样的内容?谁又能猜出《别董大》里竟然藏着“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样的金句?那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王维,信手写了个《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这样令人“发指”的标题,而“裴秀才迪”又以《送崔九》将这个“充话费送诗名”的游戏接力下去……

不愁没有金句,更不怕知音难觅,所以唐诗的名字任性又洒脱。“问刘十九”堪称其中模板吧。“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字字珠玑,句句经典,最后就以这样平淡的四个字为名——懂得的人自然能懂。

但“刘十九”也许并未志在文艺,却因此而留名诗史,启发了多少人在童年时代对于唐诗最初的好奇心,误入了这个看诗名猜内容的游戏中,从此一发而不可收。

与诗人为友,堪比近水楼台,时常毫无心理准备便一夜成名了。但元二,董大,裴迪,刘十九,毕竟本身也是诗人,或与诗人是至交,他们之间互相写诗是常态,以诗言志,以诗怡情,也以诗赠友,诗歌承载了他们的才华,也见证了他们的情谊。

另一种则完全属于单向的“表白”。诗人并非不接地气,他们热爱在诗歌中赞美朴素自然的生活气息,于是便有一些可爱的平凡人物从生活中走来。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满园春色关不住,鸟语花香中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四娘”,诗中没有任何关于其外貌与性格的描述,但后人对于她的想象,一切关乎美好,无论年龄与容貌,能与如此秀美春光相提并论的女子,与杜甫比邻而居且相处融洽的女子,该有多可爱呢。

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夜台无晓日,沽酒与何人。

诗仙李白将他最朴拙的诗句,赠与了这位善于酿酒的老者。纪叟的名字由此与酒香相连。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汪伦是有怎样的真性情,才能不辜负如此极尽夸张的表达?

在各种境遇中萍水相逢的他们,因为亲近了文化而将名字留在了诗中,而生活在诗人身边的人,也常常以洗尽铅华的面貌出现在诗中。

杜甫的诗,饥荒中有温暖。在一众心系国是战事的唐朝诗人中,他难得常常写到妻与子,“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家庭一直在杜诗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黄四娘尚且能留名,而小他十多岁的娇妻,在这位老夫的诗中,却始终是个“老妻”,“老妻寄异县,十口隔风雪”,“世乱怜渠小,家贫仰母慈”,看着出身书香门第的妻子被穷困潦倒的生活磨砺成了满面风霜的模样,他的一声“老妻”里,有多少敬重与怜爱。一同经历了茅屋为秋风所破,幼子因饥饿而卒,然而到底有片刻欢乐赚取了继续前行的信念,“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夏日清音仿佛可以从那些从未安稳的岁月里传来。

为你写诗,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左右拾遗

杜甫和白居易都曾当过“左拾遗”,是职位并不显赫的谏官。

今人常以“左右拾遗”来自嘲平凡和琐碎。

想想在家中所司之职,左拾遗还是右拾遗,或是左右都拾遗?端茶递水,调整座椅,收晒衣物,如若都能进入“拾遗”的行列,也算不俗。

楼下那一小片园子,模样儿是一天比一天出息。某天走在园子外,斜看里面的桂树青草,衬着远处水泥混凝土的施工地,竟然想起了“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这么亲切得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诗,也只拥有一个朴素的名字——《赋得古原草送别》。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人家需要用标题党来吸引你吗?人可以放下身段去“拾遗”,诗是不需要的。

从江州司马到杭州刺史,流落半生后,晚年白居易以“闲适”的生活表达“穷则独善其身”的人生哲学,而在73岁时,却出资开挖龙门一带阻碍舟行的石滩,事成后作诗《开龙门八节石滩诗二首并序》留念,依然不能放弃“达则兼济天下”的理想。

真好啊,拾遗也有春天,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诗经”。

□刘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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