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孙燕姿写下《克卜勒》,为徐佳莹创作《寻人启事》入围金曲奖,个人巡演“浮生的梦”来京,接受新京报专访 哲学、天文与音乐是何关系?Hush有答案
“浮生的梦”北京站演出现场。 “浮生的梦”北京站演出现场。 孙燕姿 《克卜勒》 徐佳莹 《寻人启事》 Hush 《换句话说》
介绍Hush出场的方式,也许有三种。
第一种,与他和同行有关。孙燕姿的《克卜勒》、徐佳莹的《寻人启事》、张惠妹的《血腥爱情故事》均出自他的笔下,但也许Hush并不欣赏“金曲制造机”这个说法——那太“老土”了,一位哲学系才子应当被更加新鲜独特的词汇包裹才对。
第二种,与他和音乐有关。“他想知道那是谁,为何总沉默寡言……”《第三人称》在原唱与翻唱之间,播放量不断突破新高,2018年发行的新专辑《换句话说》也成为了许多人的年度最佳。但怎么说呢?喜欢聆听Hush的歌迷,也许总是如同心怀一个巨大秘密而不说的快感,来珍藏这位“小公主”的敏感细腻。
第三种,与他和自己有关。“在安静之后,在诉说之前”,相对于以自己的真名示人,Hush更愿意如同品牌设计师一般建造起“Hush”的小宇宙,“如果真要讲到那么浪漫的话,我只是一个容器,容器,我是这些歌曲的容器,承载了歌词和旋律。”
如北京站“浮生的梦”连续两天的出场,Hush在华语乐坛中的存在,有时像一只掩面而来的黑乌鸦,神秘莫测又身怀绝技;有时又软糯可爱如一只绵羊——但当他直视你的眼睛时,又可以感受到骄傲的力量。同时,“浮生的梦”在走过南京、杭州等城市后,也将在3月底从上海再起航。
生活哲学中的Hush
1从小细腻敏感
1985年1月15日,Hush出生于中国台湾屏东,“我小时候超忧郁的,”现在已经可以在大量观众面前自在歌唱的他,回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我小时候非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候课间坐隔壁的同学突然大叫,可能是腿抽筋了或者什么,我就会冷冷地看着他。”细腻、敏感,一直是Hush性格中的组成部分,“也不是说特别不开心,只是我可能从小就比较容易感觉到情绪的变化,就是一个观察型的人,相对安静。”
2016年底,在家家发行的专辑同名主打歌《还是想念》中,也蕴藏了创作者Hush本人的成长故事。原来,2002年时,Hush在母校屏东高中里有一个“秘密基地”,当时他总在墙上用铅笔写下一个人的孤独心事。时光流转,当十年后的Hush已经从一个忧郁的小孩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在一次长假中回到家乡时,他又来到了当初的基地。
“墙壁上的那些字迹都还在,突然就看到我在2002年写下的‘一个人跨年也不算什么’这一类的话,当时很讨厌跨年这件事情。当下我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抽了一根烟,然后就骑车回家了。”但当回家安静下来之后,Hush突然大哭了起来,“原来十年前的自己是那么的不快乐。但很神奇的是,当十年后再回到那个地方去,好像就把不开心的自己从墙壁上解除封印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的‘时间刻度’,感受到十年的力气是有多么的强烈。”
2哲学是念的第三个专业
当周围的同龄人都在思考“大学该读哪一所”,或是“怎样才能考下来机动车驾照”时,Hush的重心却围绕在对生活和音乐的细腻感知上。很大程度上,那个冷眼旁观的小男孩,是被音乐治愈的。
从进入学校的音乐社团开始成为乐队主唱起,Hush找到了另一种人生光彩。喜欢陈绮贞的他,在十七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写下了属于自己的歌。“但那时候都是在一台电子琴上乱弹乱写,完全没有主题,写的东西都很奇怪,我记得有一首歌叫做《拖鞋先生》,是很不着边际很无厘头的题材。”
在Hush日渐成熟的歌词中,人们总可以发现各种各样的关系、对比与平衡。如《对等关系》中感情的拉扯,《胡渣》中的男孩跟男人,《寄居蟹与蜗牛》中的漂泊与安定,“对,就是我喜欢‘对比’这件事,就像我很喜欢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也许我会透过一个极大的悲伤去感受一个极小的快乐,这都是曾经走过的路把我推到现在,进而影响到创作。”
原来,Hush曾经就读于哲学系,而这个专业是他经历了两次试错之后才获得的人生宝藏,“哲学是我念的第三个专业,我换过三个大学,一开始念的是外文,因为我姑姑是外文老师,我很小就开始学英语,所以那时候一开始觉得念外文好像比较轻松,可是念一念又觉得太简单,那时候有点自信,”Hush笑言,当从外文专业转向社工专业后,他发现社工仍不是志向所在,最后他终于考到了“女神”陈绮贞一样的哲学系,“我确实不是那种乖小孩,很多东西我都很疑惑,找不到答案,于是就会开始去怀疑,所以就可能造就了小时候的忧郁,而学哲学就让我觉得很‘对’。可是我当时住的地方距离学校太远了,到最后就很不想去上课,然后就被退学了。”
不过,Hush并没有把“被退学”当做人生的挫折,“虽然我也只是学了哲学的皮毛,但那些皮毛好像已经打开了我的某个任督二脉,突然间我可以体会到很多原本没有看清楚的事,甚至写歌的时候,也会产生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3从Hush!到Hush
走出校门之后,Hush并没有经历所谓的“困惑时刻”。“我一直很想很想往所谓的音乐圈里去,哪怕只踏到一点点”在这种信念的驱动下,Hush进入海边的卡夫卡,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活。
海边的卡夫卡是台北的重要文艺地标,大多数台湾独立音乐人都曾在这里表演,“其实蛮幸运的,因为我爸妈在屏东开咖啡店,而卡夫卡平日本来就是咖啡店,到了周末就变成了Livehouse,正好可以兼顾我又爱咖啡又爱音乐的喜好。”在三年多的打工时光里,Hush结交了许多台北玩独立音乐的乐队成员,“我觉得那边给我的最大收获是人脉。因为我一直没有什么门路,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始,因为在卡夫卡认识的一些人,后来我有机会组乐队Hush!,再慢慢开始一些表演,才一路默默走到了现在。”
许多乐迷最初认识Hush是因为Hush!乐队,《天文特征》《第三人称》等许多经典歌曲都诞生于那段时光。然而,与许多乐队的命运一样,Hush!在2014年还是最终决定解散,“解散的时候你会很伤心吗?”面对这个问题,Hush耸耸肩,“超不伤心的,”他笑了笑,“因为那时候我们其实正好面临跟一家比较大的公司签一个比较正式的合约,但是在那么严肃正式的合约面前,你感受得到大家对音乐这个职业的想象不太一样。每个人也许有自己的人生规划,这件事情不一定是他们最想做的,可是我是拼了命都想要做到它,所以大家不如就解散吧。”
音乐创作中的Hush
从乐队主唱到独立歌手,Hush享受着愈发自由的变化。“以前乐队的模式好像是一个工厂输送带,写歌练团,然后表演,比较制式化,现在的弹性就比较大,反而是变成比较彩色的音乐样貌。”而随着写给孙燕姿、徐佳莹、张惠妹、丁当等歌手的作品越来越多,Hush也受到了越来越多歌手和歌迷的青睐。2015年,他凭借《寻人启事》获得了第26届台湾金曲奖最佳作词人提名,而这些作品背后,也存在着不一样的动人剧情。
孙燕姿《克卜勒》
关键词:鱼
我很喜欢去找一位朋友聊天,她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姐姐,在台北的一个小巷子里面开了间杂货店,她跟她先生年轻的时候很喜欢旅游,买过很多纪念品。有一次我去找她时,她刚好在养鱼,就送了我两条鱼。回到家后,我就把这两条鱼放在了床旁边的一个桌子上。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打开桌灯,我就看它们游来游去,鳞片反射着桌灯的光。
那一段时间刚好我在写关于天文学的歌,所以我就把这两条鱼取名为天文学家的名字:克卜勒和伽利略。后来克卜勒先死掉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很不浪漫,但是好像也只能把它冲到马桶里面。当我看着它往马桶底下沉的时候,因为水涨起来,它的尾巴好像还在飘。浪漫一点来讲,这条鱼的死亡让我想到了它在生前的生命力和它反射的光芒,于是开启了我对于死亡的想象。
一条鱼的死亡跟一个人的死亡对我来说,悲伤的重量是一样的。我就在想,当这些人和事物还存在的时候,我们对它的关注、关爱有多少?而当它消失之后,这些关注好像就会成正比地转移为悲伤的重量。这一切让我很有感触,所以就把它写成了故事。那一年燕姿刚生了小孩,准备要复出歌坛,而对我来说鱼的死亡,也预示着另一个新生命的开始,这种生死的对照,让我觉得非常浪漫。
徐佳莹《寻人启事》
关键词:失智爸爸
我跟拉拉(徐佳莹)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她以前也都是自己写歌,一直到《寻人启事》是她第一次比较放宽标准,不需要全部都自己写,她就找到了我。
我离开卡夫卡之后,在一个朋友的店打工了一段时间。后来有次我回去吃饭,一边吃饭一边注意到有一家人走进来,是爸爸妈妈跟两个女儿,妈妈跟女儿一直在向爸爸询问重复的问题,你要绑鞋带吗?你要出门吗?你要喝汤吗?好像一直在提醒爸爸这些事情。
我没有转过头去看,但我想到其实这是因为爸爸有一点失智,他可能会忘记事情,所以他的家人要给他非常强大的关怀,在当下我瞬间想到“让我拥有你失去的时间”。后来刚好拉拉问我,说她想要一首歌,主题是不管你在哪里,有人在等你,有人在找你,我当下就想到了这个家庭。我讲了这个故事,我们想要让这首歌不只是讲亲情,它可以被用来寻找感情,寻找友情,甚至可以是寻找自己,不如干脆就叫《寻人启事》。
Hush《换句话说》
关键词:过程的本质
其实我很仰赖生活给我灵感,当生活没有那么多灵感的时候,我就势必要再一次好好地体会生活。我有一段时间非常忙和麻木,所以在《换句话说》这张专辑里面,我很想要了解一个命题,就是所谓“过程”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它是不是一定有起点和终点?但我觉得目前也没有一个答案。
上张专辑发行的时候我刚好30岁,过了三年后再发专辑,这里很多歌都是从头开始写的,生活有很多重新的感受。比如《寄居蟹与蜗牛》,我一个屏东的乡下小孩搬到台北生活已经15年,15年间我搬了14次家,但我倒也不是说想要定下来,或者是买房子,我只是在想人生的选择,以及对于安定这件事情的考量。我对自己30岁以后还冒出这样的新想法,感觉很新鲜。
■新鲜问答
新京报:其实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创作者都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仙人生活,这是你的状态吗?
Hush:我就是仙女下凡(笑)。其实我觉得不是这样,因为对我来讲,任何不同形式的艺术创作都只是为了一个目标,就是美化生活。我所感受到的生活跟每一个人感受到的其实一模一样,只是我试着用词曲把它美化了一点。
新京报:你给许多大牌歌手创作过歌曲,现在心愿列表中还有未完成的名单吗?
Hush:陈奕迅。很想要给他写歌,因为他很会唱,这就好像你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是嫁给了一个好人家,你会很放心地把自己的作品交给对方,这是很开心的事情。
新京报:日常生活中你喜欢听什么类型的音乐?
Hush:我不是一个太常听新的音乐的人,因为很怕受到影响,如果我非常喜欢的话,会不会不小心变成那样的风格?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风格是什么,但我比较怕受到别人的影响。我现在还是听以前很喜欢的歌,椎名林檎等等,最新的应该是哈里·斯泰尔斯的那张专辑,因为很90年代,平时可以当做一个背景音乐来享受。
新京报:现在还在研究天文课题吗?
Hush:最近没有,但我2018年11月去伦敦还是买了一副新的塔罗牌,就是看它好可爱好漂亮就买了,因为时不时还是有朋友来找我算一算。
采写/新京报记者杨畅
受访者供图
新闻推荐
插图/勾犇法举目张把工读学校办成普通学校,既无法满足公众对防治未成年人犯罪的高期望值,也无益于少年司法制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