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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是条记忆棒 存着名为故乡的图

不存在 2019-02-10 21:25 大字

【编者按】2019年春节,由“未来事务管理局”举办的科幻春晚再度回归。澎湃新闻也再次和未来事务管理局合作,参与到这台最有年味的科幻春晚当中。2019年,在第四届科幻春晚上,“未来事务管理局”邀请了20多位海内外的优秀作家,以“故乡奥德赛”为主题,请他们为故乡写一篇科幻小说,或者对“故乡”进行解读。

巨大的河流是保留传统中国记忆最多的地方,人们沿河而居,河水灌溉了故乡,也能夺走故乡。98年,长江洪灾记录了一代人的悲恸和哀愁,也成为识别身份的名片。善于构建赛博朋克世界的赵垒,找到了“故乡”在未来的意义:只要共享同一份关于长江的记忆,我们就是老乡了。

走麦城

赵垒 | 科幻作家,职业经历丰富,全职写作,创作小说字数已达数百万字。擅长描写心理与社会,作品多为科幻题材的现实主义叙事。代表作品为东北赛博朋克主题《傀儡城》系列。2018年5月出版长篇科幻小说《傀儡城之荆轲刺秦》。

在河流湖泊水位上升,达到洪水警报线时,将由人工打开一缺口,向规定的地区引流洪水,减少对水域周边的危害——这一地区被称为“泄洪区”。

麦城千百年来因洪水浸蚀冲刷,流沙覆盖淹没,现仅留有残垣断壁,南北长600米,宽100米,高30米,似一座小山,横卧在沮水河畔。如今,麦城没有城,只有一段土垣。

1

“你必须得回想起自己真正的故乡。”

“为什么?”

“这样才好确认你的身份给你定罪。”

听到这话他笑了起来。

“那这么说的话我不想起来不是会更好一点吗。”

“当然。”

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也笑了,笑地很疲惫,像只行将就木的老猎犬。房间里气氛沉闷,那中年男人起身到门边调了一下控制面板,原本单调冰冷的房间顷刻成了带着家居气息的会客室。

然而这是间审讯室的事实并没有改变。他想。两把隔着桌子相对的木椅不可能让对话变得友善。

“我得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脸贼。”

“脸贼?还以为你们会给身份窃贼起个更好听点的名字。”

“我们只管顺口,好听是你们那些作家爱搞的事情,你们管身份窃贼叫什么?”

“杜鹃,那种鸟喜欢占别的鸟的巢产卵。当然在别的地方还有叫凤凰,不死鸟,还有……”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

“九头鸟。”

“哼,你停那一下是因为我们都是湖北人吧。”

“我才知道你也是湖北人。”

“嗯,我是湖北人,你也是,他也是。”

中年男人重重地坐下来,木椅吱吱呀呀响着。他抬起头再次审视对面的男人,那家伙年过四十,穿一件破旧的军绿色防风衣,浮肿疲惫的面容之下依稀可见当年的苍劲。

“你怀疑我被窃取了身份?”

那男人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随后从防风衣的内袋里拿出盒黄鹤楼。

“抽吗?”

“戒了。”

“没听说会抽烟的作家能戒掉的。”

那男人把烟盒放在桌子上,点着烟深深地抽了一口,随后猛地咳嗽起来。

看到男人浮肿的脸,他问:“你是刚被唤醒?”

“没错,我睡了二十年被专门唤醒来处理你。”

“那……你现在是警察,还是?”

“退休了,现在应该叫做顾问。”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得向你证明我是我自己。”

“这就是现在的问题所在了。”

第二口烟男人抽得很顺畅,只是烟气随着呼吸从鼻子里叹出,男人的面容又显得苍老了几分。

“你没办法证明你是你自己。”

2

“你现在已经是全身义体了对吗。”

“义体有编号认证,脊柱也还剩一部分,你可以抽DNA信息。”

“那些都是可以复制的,没什么意义。你要不试试背诵一下你写过的小说?”

“谁规定作家一定得记得自己写的小说……”

“那来说说你是为什么换义体的吧。”

“车祸,断了一条腿一只胳膊,后来就全换了。”

“档案里说你连脸也整了,所以你是走的偶像派?”

“那年头当作家也不能光码字啊。”

“那年头,哪年头?”

“真的要我说吗。”

第五口烟,那男人手指间只剩下了个烟头。

“算了,说起来,我们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出生的人。你还记得98年的洪水吗。”

“当然,记得很清楚,我老家是泄洪区。”

“哪?”

说着铁灰色的桌面亮出了地图,那男人把烟蒂按进烟灰缸,然后把长江沿线放大。

“这儿。”

他指了指湖南湖北交界处的一个地方,地图再放大那里也只有区域代码了。

“你可能需要一个年份旧一点的地图,我老家那地方现在已经不在了。”

他以为那男人会调整地图年份再让他指一遍,结果那家伙只是点燃第二根烟,指了下荆州上方的一块位置。

“我是当阳的,当年关羽走麦城就是那儿。反正跟别人说当阳没人知道那是哪儿,一说麦城就会有人“哦!”,连说长坂坡都不顶用。”

“我没去过当阳,那儿有关帝庙吗。”

“没有,只剩一个字都风化了的碑,现在可能连碑都不在了。赵云像倒是有一个。”

“嗯……”他想了想问:“那么那位脸贼是哪儿的?”

“我只知道他也是八十年代的人,可能老家也在泄洪区。”

“你不知道那个脸贼具体是哪的?”他不禁哑然,“那说真正的故乡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要听你说啊。”

那男人不以为然地吐出个烟圈。

“现在我已经说了,然后呢?”

作家有些生气,但随后意识到这个还是肉身的男人可能只是不想说而已。

“我得想想。”

男人说罢真的陷入了沉思。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向外面提出申诉,而最终,他的决定是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

“我说过会抽的作家是戒不掉的吧。你都义体化了,难道还怕得癌吗。”

男人露出欣慰的笑容给他把烟点上。

“这是习惯问题。”他感受着咽喉的焦灼问,“你为什么选择进入沉睡?”

“失职,离异,没有儿女。我追了那脸贼十年,结果别人都认为那家伙根本就不存在。离职以后就没什么好盼的了。”

“所以你放弃了?”

“我选择等。”

“等新技术?那你可得失望了,你被唤醒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提醒你,现在你可以把自己的记忆,人格或者说所有构成你这个人身份的一切都分开代理出去。”

“那是,你现在甚至没法确认坐在你面前的人是不是个脸贼。我也没法确定你是不是只有他的一部分。”

“噢,那还真是得谢谢你的坦诚。”

“谢我做什么,就算现在的我是个脸贼,那也是个在演警方顾问的脸贼,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嗯……”

突然间沉闷的气氛开始消散了。可能是烟的作用,他想,也可能是那男人无所谓的态度。

“我也得坦白。不过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他说,“我沉睡了十八年,前年才被唤醒。沉睡的时候有没有人盗用我的身份,我有没有被种下思维种子,我还真没法给你证明。”

“你又为什么进入沉睡。”

“写不出来东西,未婚。好像跟你差不多。你也知道,那个时代人口爆炸,资源紧张,创造不出什么价值,没什么留恋,不想干耗着,就选择沉睡喽。”

“一头得食,八头相争。”

“什么?”

“没什么,九头鸟的一层意思。那你是被谁唤醒的?”

“现在缺作家了,所以系统分批次唤醒了一些,我是第二批。”

“缺作家?”男人戏谑地笑起来,“在我沉睡之前可是是个人就自称作家,靠,连我都写过几笔回忆录。”

“那是以前了,自从人开始把自己上传进网络,AI有公民权以后,原生的人类已经越来越少,想码字的人就更少了,现在可以分享思维,没人想费这工夫。不过写作这个形式还是保留下来了,有些仿生人对文字很感兴趣,像研究活文物一样。对了,你知道这年头怎么鉴别仿生人,AI,还有从网络下载回来的人么。”

“怎么鉴别?”

“问他老家是哪儿的。”

“哈,这有点难攀老乡。他们不能说自己的制造地么。”

那男人笑得直打颤,一截烟灰落在了桌子上。

“制造地不算故乡。现在很多事情都变了。”他说。

“但窃取身份还是犯法的,而且可以说比以前更严重。”

将第三根烟按进烟灰缸,男人把烟盒合上敲了敲桌子,仿佛在说对话重新开始。

“是因为身份现在已经成了个人财产了么。” 作家不为所动。

“没错。可分割,可交易,可窃取。以前我们叫脸贼,是因为那时候的身份窃贼只是换张脸。现在这么叫,其实不太准确。在我沉睡之前有的身份窃贼就会拿自己的意识替换别人的,或者给别人种思维种子。嗯,还真是有点像托卵的杜鹃,不过这名字真的太文雅了。”

“记得以前有人把小偷叫文雀,也挺好的。”

看到男人开始抽第四支烟,他忍不住也讨了一支。

“你追了他十年,跟我讲讲他的故事吧。”

“你有兴趣?”

“我这两年也没写出什么来,况且,我不能证明我是我自己,也许我能证明我不是他。”

那男人没有立刻回话,两支香烟腾起的烟雾交缠在一起,逐渐模糊了视野。

“要说九头鸟这个名字,他确实配得上。”男人呼出口气说,“很多脸贼有自己的身份偏好,工程师,公务员,还有人偏好演妻子和丈夫。但他没有特定偏好,下至无业游民,上至经理总监,他都能演,他甚至还窃过我同事的身份。”

“还窃过警察的?艺高人胆大啊。他怎么处理身份原主人的?”

“处理?你觉得会怎么处理。”

“我听说有的会杀死原身份主人藏起来,或者直接清除掉原主人的记忆。”

“通常我们称那种是谋杀犯。”男人笑起来说,“大多数脸贼只是借用身份挣点钱,或者生活一段时间,跟原主人并不冲突。他们有一些甚至还会跟原主人达成协议,原主人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或者干脆永远离开。”

“也就是说,让出了自己的身份?”

“你,跟我,可能都不太懂这种感觉,因为如今我们都是独苗一根,没有谁真的需要我们。而有些人呢,他们就想脱离自己的身份。”

“我理解。”他注视着手中的烟说,“那他属于哪一种脸贼?”

“他不属于任何一种。他是会窃取身份介入别人的生活,但他会帮别人解决一些问题,然后自作主张收取一定费用,再把身份还回去,悄悄离开。”

“有意思,听着像是个雅贼。”

“雅贼也是贼。”

男人眉头微蹙似乎非常的失望。他逐渐发现男人的语气与其说是在描述一个罪犯,倒不如说是在讲一个老朋友。

“很抱歉,好像我并不是他。”

“我知道你不是他,他不会叫自己雅贼的。”

“那……”

“不过别着急。”

男人头偏向一旁,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单单要传唤你来吗?”

他没有搭腔。

“我在沉睡之前他给我留了条信息,假如有一天他想自首,或者遇到了危险,他就会来唤醒我。”

说罢男人转过头来,随意的态度荡然无存。

“唤醒我的人是匿名的,但我多少还在警方的系统里,查出来是谁并不难。我没接到谁要来自首的消息,所以你最好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别让我去开你的脑袋。”

3

“你知道脸贼为什么有凤凰这个称谓么。”

男人没有说话,一缕烟气在指尖缠绕。作家没法,只好往下说。

“人可以把意识上传以后,真正活着的其实只有一个身份。所以有人觉得身份窃贼每转换一次身份就相当于一次重生。”

“但是?”

“但是实际上身份窃贼每转换一次身份都会损失一些自己原本的身份认知,这是代价。”

“身份窃贼本身不就是一个身份吗。”

“也许他想脱离这个身份,但最终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呢。”

男人眯起眼,作家的面貌在烟雾之后变得有些模糊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快死了。”

作家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烟丝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逐渐成为灰烬。

“他是去年找到我的。我们达成了协议,他告诉我故事,然后我带他回老家。”

“那不是挺好的吗,这么多年了,也许他只是累了而已。他有让你救他吗。”

男人的回答让作家有些意外,他张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没说过。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任何信息了,我只能偶尔感觉到一点点情绪波动,我甚至都不能分辨那是不是我自己的。”

“他现在在你的脑袋里?”

“在电子脑的后备存储器里,很早他就不能控制身体了,现在连认知诊断程序都认定他不是一个完整的意识体。他最后留给我的是一个思维种子,让我来唤醒你。我们的上一辈都不在了,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了,也可能是唯一了解他的人了。我觉得他是在向你求救。”

“我睡了二十年,该咋救他我怎么知道。”

“回溯原点,再激活记忆,我们是一个年代,一个地方出来的。我想我得去一趟他的老家,他真正的故乡,你得告诉我在哪儿。”

“我说了,我只知道他老家也是泄洪区。你们他娘的都意识融合了,你就一点没感觉到?问也没问过?”

“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又怎么会知道。”

两人低下头,相对无言。烟雾在地图的上方缭绕,房间里没有风,没被肺叶过滤过的烟气越来越厚,在淡淡的光芒中几乎凝结成一堵墙。

“也许我并没有那么了解他。”

“至少你知道他不会称自己是雅贼。”

“他是在用错误的手段做正确的事,他从没因此自豪过。他只是不停地在逃,从一个身份逃到另一个身份。”

“小时候我想成为任何人,除了我自己。”

“这是他说的?”

“我在说我自己。不过我能理解逃的那种心情。”

“当年洪水老家掘堤泄洪了?”

“没,那时候部队来抢险,洪水挡住了。不过被划到泄洪区还是会有影响,工厂大部分都关了门,老一辈多少有一些这里不是长久之地的想法。98年那场洪水,总共有八次洪峰,前几次还有人抱希望,到后面留下来的人几乎都是破罐子破摔,只干等着转移命令下来。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

“一点点。”

男人思索片刻突然眉头一挑。

“所以当年洪水的时候你一直都没走是吗。”

“嗯,我父亲……脑筋比较死。”

“你能回想当时的场景然后输出到房间的投影系统里么。”

作家有些疑惑,但还是接入了投影系统闭上眼开始回忆当时的场景。由记忆还原场景是个很复杂漫长的过程,男人看着天花板逐渐淡化不见,然后墙壁一点点褪色再一点点消失。当场景重构完成之时,男人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旧式六层楼房的房顶,厚重的积雨云压在上方,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我们那儿一个月要下二十几天雨,”作家睁开眼一声叹息,“下完湖北的雨下湖南的雨,剩下几天阴着,一年见不到几回太阳。”

“生在长江中下游你还想怎样。每天晒着太阳起床?”

两人笑着起身,走到房顶边缘。那是一个小镇,不用远眺就能看到边界的防护林。

“我们家当时住在顶楼,”作家说,“洪峰警报的时候,楼下的人都会把不好拿的东西还有电器放到我家来,我家最富裕的时候就是那时候了。”

“你当作家没赚钱吗。”

“赚了钱我也不会在客厅里摆三个电视啊。”

男人把烟盒里最后一支烟递了出去,腾起的烟雾在半空郁结不散,投影系统并没有办法改变房间的本质。

“泄洪区里都这样吗?”

“不知道,至少我们那里是这样。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他老家也是泄洪区的?”

“他窃取我同事身份的时候留下了一些记忆残片在脑袋里,那些残片合成的场景是一个有泥眼的堤坝,你知道什么是泥眼吧?”

“洪水挤压大堤上的蛇窝和老鼠窝,穿孔以后就是个泥眼了,通常这是溃堤的征兆。”

“我想做个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男人说完回到桌边按了几下按钮,作家疑惑地转过头。男人一边暗骂一边按着似乎还不能熟练地用新时代的东西。

过了许久,作家听到远处传来了隆隆的轰鸣,一股横风吹来,他瞬间瞪大眼睛。那风是人造的,但此时此刻久远的记忆已被唤醒,风扇吹出来的风也带上了泥土的味道。

远处,洪水滚滚而来,顷刻淹没了街。浑浊的水中夹杂着断裂的树木,还有房屋的瓦砾,不消片刻,小小的镇子便成了一片广阔的大泽。

“其实当年那场洪水,虽然有地方溃堤,但并没有真的往哪里泄洪不是吗。”

作家想说些什么,但男人抬起手示意等他说完。

“我知道。掘堤和溃堤是两码事,放弃和失败是两码事。但有多大区别呢,麦城这么多年被洪水冲得就剩个土坡了,不还是有人住那儿吗。别逃了,你累不累。”

男人说罢习惯性地想把烟头弹进楼下的水里,但踌躇片刻便惺惺回到桌边老老实实地把烟头按进了烟灰缸。

作家闭上眼,笑意逐渐自嘴边浮现。剩半根的烟还在他手中夹着,他却突然咳嗽起来。当他再睁开眼时,男人发现他眼中多了一些狡黠的玩味之色。

“你们怎么就戒不掉这折寿的玩意。”

“那作家都是机械肺了,你装什么样子。”

“你是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心病的?”

“你一直在逃,一个地方换一个地方,一个身份换一个身份。你说要回故乡,故乡可不是一块地方。”男人说。

“故乡是一切的原点。”他接道,随后笑叹一声,“哎,你抓到我了。”

“算你走运,今天我没带手铐来。你就跟那家伙写东西去吧。”

男人回过身寻找着出口。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他朝着男人的背影问。

“走一趟麦城,然后继续睡。”

“你就没想过让他带你看看这个时代?”作家带着揶揄说道。

“有什么好看的,我们都是老古董了。洪水可以挡,时代的洪流可挡不住。当年我们都选择了沉睡,选择了逃,现在留下来有什么意义呢,写点字强撑自己还有点用?我们现在,可是活在从前被称为科幻的世界里。承认吧,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试一下又何妨,”他说,“无非是再走一次麦城,作为楚人活在世上什么都不做,你服吗?”

“还楚人,”男人莞尔一笑,“人都没剩多少了,人家都不带管你是不是人,还楚人,陈年烂谷子的事。”

“那又如何,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你总该听过吧。”

“所以呢?”

“我们现在有三个人了不是么。新的一年了,从原点再出发,是麦城还是长坂坡,你得走一走才知道。”

作家走上前,伸出手,那男人转过来,面色无奈,却也在笑。

在被洪水包围的房顶之上,两只手握在一起,三个笑声,穿过浓云,越升越高,像一只鸟儿飞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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