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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过年 罗金霞

梧州日报 2019-02-05 09:06 大字

我在广东中山打工的那几年,为了省下车费帮补家用,一连好几年都没有回家过年。忽然有一年临近年关,竟想家想得厉害,于是拾掇了简单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返乡的列车。当我风尘仆仆出现在家门口时,冬日的落霞正映着母亲花白的头发。

看着在外漂泊了几年的游子忽然出现在眼前,母亲望着我热泪盈眶。父亲则默默地往正在烧着水的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然后走到鸡窝里抓了一只大公鸡。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奶奶也驼着背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她的眼睛早在前几年已不好使,耳朵也有点背,但仿佛是有感知一般,叠声问,“是三妹(我的小名)回来了吗?是她回来了吗?是她……”等旁边的人确定地告诉她时,她仿佛遇上天大的喜事般,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弟弟妹妹则围着我,姐姐长姐姐短的问个不停:问我在外遇见的趣事,问我有没有男朋友,问我这几年一个人在外怎样过,问我广东的年是怎样过的……

因为我的回来,第二天一大早,母亲便掰着手指头盘算着,她絮絮叨叨地对父亲说,“三妹这些年一个人在外,你看她瘦的,肯定是短吃缺穿的。还有,她好几年也没尝过家乡各种小吃的味道了,这回好了,她回来过年,我要多做一些吃食给她吃,做米饼的糯米要多炒十斤,黏米多炒三斤,做糖环的米粉要多辗一点,做水浸糍的米浆也要多磨一点,肉要多割,年初一做汤圆的糯米粉也多准备一些,馅儿呢,也要多剁一些,做一些甜的,做一些咸的……”

母亲正在盘算着,忽然抬头对我说,“你哥不知回不回家过年?要是他回来的话,各类吃食还得多备。这孩子也是,回不回来都不告诉一声。”忽一日,收到一封哥寄来的家信,说是要回家过年。母亲便更加欢喜得不得了,逢人便说,我家大儿也要回来过年了。于是她常常抽空到对面村的公路边,望着一辆一辆从广东开来的长途客车。车很多,一辆一辆地开来,却少有停下来的,偶尔停下来一辆,下来几个人,她便满怀希望的急急地迎上去,又失望地退回路边。终于没等来她的儿子,低着头回家,夕阳如烧红了的铁板一样烤压着她的后背。

回到家,母亲到灶房把菜刀小心地剁出一串烦乱的响声,剁着剁着,又自言自语地道,“腊月二十三,小年了,怎么还不回来?”后来草草地吃过晚饭,早早地上床睡了。却一夜没合眼,辗转反侧等到天亮,又复到对面村的公路边候着。

这样过了三五日,真正开始忙年了。母亲忙着扫房屋、蒸水浸糍、炊发糕、印米饼、炸糖环、到山坡折桂枝、采柚子叶、摘香茅草。着实抽不出空来,公路边就冷清了许多。可就在这时候,哥优哉游哉地拖着行李箱出现在村头路口上。看到久盼的儿子终于回来,母亲的脸上复又挂上了笑容,映出难得有一次的红润,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岁。一家子团圆是母亲最大的企盼。

大年三十,吃过年夜饭,母亲熬了一大锅桂叶香茅水,让我们洗澡,说把一年的晦气都洗掉,接下又帮父亲贴对联。是夜,除了奶奶早早的睡去,一家人围着炭火在熬年,母亲说起了许多村中的事情,后来又问我假期有多长?我说初三就要出发了,又问我哥,哥说初五。母亲闻说幽幽地叹了口气,神情忽然落寞起来,再也不言语。后来谁也不说话,气氛便沉默起来,只有火红的炭火滋滋地燃烧着、夜森森地黑着。

来日,母亲早早的起了床,叫父亲燃了初一的鞭炮,在老屋的神龛上备好香烛纸钱,摆上供品,又煮上一大锅汤圆,端了一碗给奶奶吃,才叫我们兄妹四人起来。母亲催促我们吃过汤圆后,便给我们发压岁钱,我推托着不拿,我说我这么大个人了,还收什么压岁钱?母亲说,“再大也是我的孩子。”我便不再说什么,默默地把钱收进口袋里,母亲这才欢喜起来。

往年过了年初一,母亲会忙着去走亲戚,但今年因我的回来,母亲就把走亲戚的事推后了。初三的这天一早,母亲把我的提包塞满了,都是吃的,米饼糖环水浸糍满满的一袋。又送我去坐车,上车前一再叮嘱,“你胃不好,记得按时吃饭,天凉记得穿衣。”我嫌她啰嗦,不耐烦地说,“我这么大个人,识得照顾自己。”母亲便讪讪地住了口。上车时,她又重复地叮嘱我,直到司机提醒她要开车了,母亲这才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车缓缓前行,我转过头回望,却见母亲依然伫立在村口,她那苍老、瘦小的身影,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淹没在尘埃里。

我摇下车窗大喊,“妈,回去吧!”母亲却站在那里不动,说,“我等下就回。”我知道,母亲一定会等到看不见车的影子才会收回那追寻的目光。儿女都离家了,母亲的年也算过完了,留给她的,又是漫长的等待。望着母亲逐渐变小的身影,我忽然体会到那句“父母在,不远游”的含义,不禁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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