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还乡,中国人的情感密码

齐鲁晚报 2019-01-29 05:31 大字

每年春节来临之际,各地的火车站、长途汽车站、机场人潮涌动,到处都是归家人行色匆匆的身影。不论身在何方,不论路途怎样遥远,哪怕是买上一张无座车票,站着也要回家。在他们的心中,全都渴望着去实现一种情感目标——回家,享受故土和家园的温馨。是的,“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话语,道出了中国人回家的心声、还乡的情结。

对于中国人的春节还乡情结,著名作家冯骥才曾进行过深入分析:“这是因为有一种特别的年味——‘乡愁’在深深吸引着他们。”每一张小小的车票背后,都有一份让人动容的乡愁。在车票的终点站,有家在那头,有父母、亲朋、邻里,还有那些分外亲切的老物件、老陈设以及童年的记忆。“这些‘数以亿计’的乡愁最终汇流成中华民族千古不灭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春节这个中华民族最重要的民俗节日包含了诸多的精神含义——团圆、欢庆、祥和、平安。千千万万在外工作的人千里迢迢回到他们各自的家乡,就是为了中国人数千年来的人间梦想——团圆。“这个时候的故乡、故土、故人就变得特别重要,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家园和生命的原点,一解乡愁。”

的确,回到故乡,与家人团圆、一起过年,这是中华民族的民俗文化,也是中国人在春节期间一种普遍的心理寄托、情感归宿。

中华民族是一个重视传统、重视节日、重视人情味的民族。“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岭外音书绝,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些古诗词中表达的都是中国人还乡的主题。在这些诗句中,洒落的是人间情,抒发的是团圆意,表达的是回归心,寄托的是对幸福的期盼,诉说的是对亲人的思念和祝福……

诉说心底的乡愁、回家的渴望、还乡的期盼,这已成为中国诗人、作家深厚的文化情结、集体文化意识。台湾女诗人席慕蓉向世人抒发着这样的情怀:“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不会老去。”无论走到哪里,游子对故乡的思念永远不会湮灭。余光中的《乡愁》,“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道出了他对故乡的无限思念。

我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故乡,故乡不仅仅是我们的诞生地,也是精神生命的基础。我们的回家、还乡,是在精神上、灵魂上对故乡的皈依。因为我们懂得,如若失去了家园这个精神故乡,我们就会像浮萍一样失去依托。

有文化学者分析过中国人“回家”的文化根源。过年回家,对中国人来说,其实不只是亲情之爱这么简单。在我们民族众多的文化仪式中,回家的文化记忆、精神情结,大概是保存得最为完整和深刻的了。经过数千年的传承,它早已内化为我们的情感密码,成为我们的一种惯性行为。

现在多把过年还乡看作一种民俗,流传的也是一些民间传说。其实,在古代,它首先是一种神圣而庄严的传统礼仪。虽然很多传统仪式如今早已被人们忘记了,但过年回家作为一个强劲的文化密码却被保存下来。人们在过年时也许少了一些敬神追源的念头,但歇息身心、抚慰灵肉的渴望,却仍然存在。这就是年年春节数以亿计的还乡人的生命动力,无论多么艰难也要回家。其实,大家想回的不只是那个儿时的家,内心更渴望回到的是一个充满人文关怀的精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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