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袖里乾坤”

□江兴旺

小时候爱看戏，喜欢长袖飞舞时的那种灵动感，但一直困惑于长袖的用途。后来，随着知识的增长，我才领悟到古代老百姓根本不会穿戏里那种长袖衣服的，因为它有碍于劳动，富裕之家也只有在重大节日和仪式时才穿。可见，戏装是有些夸张的，难怪人们习惯将装模作样称为“做戏”。尽管夸张，但古时袖口一般比现在的宽。但长袖飞舞的戏装却被人在语言文字中改变了本真。

说第一个典故，名“怀橘遗亲”。据《三国志·吴志·陆绩传》记载,陆绩六岁时，随父亲在九江见到袁术。袁术拿出橘子招待他，陆绩揣了三个在袖里。临走时，因跪拜告辞，橘子从袖子里掉了下来。袁术疑惑地问他：“陆郎作客还要藏橘于怀？”陆绩跪着回答说：“打算带回去给母亲吃。”袁术对他大为惊奇。原来长袖可用来装物。

第二个典故是“太宗怀鹞”。唐太宗喜欢玩鸟。有一天，别人给了他一只鹞。他十分宠爱，把玩不厌。此时，魏征正好从远处走来，太宗急忙藏鸟于袖。魏征假装不知，在禀告事情之时，借机向太宗讲述古代帝王因玩物丧志的事，劝谏太宗以此为戒。魏征滔滔不绝地讲着，唐太宗只得憋着气耐着性子听着，结果竟把那鸟给憋死了。原来，长袖也可以被用来掩饰一些不当之行为。

第三个典故是“袖里吞金”。这是一个利用手指计价和讨价还价的方式，源于山西。山西人从小就一面走路一面算账，十个手指就是一把算盘，经常在公开场合进行袖里交易。原来，长袖还可被用来掩盖太阳底下的秘密交易。

说起袖子，我们不得不说一说“两袖清风”的来历了。此典故与明代名臣、民族英雄于谦有关。明正统年间，宦官王振专权，肆无忌惮地贪污受贿，百官大臣争相献金求媚，而于谦每次进京奏事，都两手空空。有人劝他带点东西，于谦潇洒一笑，甩了甩两只袖子，说“唯有清风”，还特意写诗《入京》以明志：“绢帕麻菇与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原来长袖是可以被用来藏污纳垢的。

我想最早设计长袖的人考虑得更多的可能是它的美感。确实，当人们一提起长袖，就很自然地想起了嫦娥奔月和玉环醉舞时长袖飘逸的美感。因此，能否长袖飞舞是判断名伶戏技的主要标准之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长袖逐渐演变成了私相授受、徇私舞弊、暗箱操作的工具。“长袖善舞”这个词也逐渐游离了其美妙曼纱的本意，被用来形容某些人能得心应手地利用金钱、策略、阴谋、人际等资源，来筹划某种肮脏的事情，令良知之人顿足。遂有人概括说：“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愿戏装上夸张的“长袖”，回归戏里那种长袖飞舞的本义，只在戏里“做戏”。尽管夸张，但可以让看戏的人领略古时袖子的灵动和“唯有清风”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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