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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阳 我们书写城市,就像旧时的农民歌咏土地

新京报 2019-01-12 01:02 大字

苏阳,民族摇滚音乐家。他将“花儿”、“秦腔”等西北民间音乐及传统曲艺形式,与流行音乐进行嫁接、改良和解构,经由西方现代音乐的理论和手法,创造出一种全新的音乐语言。 《土的声音》

作者:苏阳

版本:中信出版集团

2018年5月

致敬辞

音乐人苏阳因融合西北民歌与现代摇滚乐的创作而闻名,他曾跨界多媒体艺术,如今又成为一个跨界写作者。《土地的声音》以平实的文字为我们解密,地域经验、漂泊生活以及联结土地的直觉是如何塑造了一种扎根传统的音乐美学。他记录了一个富有时代性的寻根历程:工业厂矿长大的孩子,西北风土浸润的苏老汉,如何在改革开放的年代与摇滚乐相遇,又如何在对西方音乐套路令人厌倦的模仿中,回到民间音乐人田间地头的歌唱,发觉依托母语的意象才是真正世界化的表达。

我们致敬苏阳,致敬他在古旧民歌的新鲜启示里将视角转向真实生活,毫不沉湎于虚假的浪漫化或怀旧情结。然而,他又告诉城市原住民,民歌完全可以成为人们今天的语言;对于土地不自知的依赖感,是生而为中国人的根性;而真正“土味”精神的接续,不仅是打捞传统,更是真正有生命力的现代生活书写。

民歌

民歌里存在着每个人身上应有的东西

新京报:《土的声音》记录了西北民间音乐人的故事,你做民歌采风的自觉和冲动来自什么?

苏阳:一开始是出于音乐的考虑。2000年初,我的音乐走到了令人厌倦的套路。我写过几十首歌,但如果把唱词去掉你听着就是一个国外乐队。我想应该找些不一样的东西来听。因为一些偶然的机会我开始接触民歌。

民歌从技术上没什么可说的,但它改变了我对音乐的感受,对人和音乐的关系的认识,意识到歌唱的心态和真实生活之间的关联。一开始是觉得新鲜,发现了一种不一样的表达方式。慢慢地接触多了,你会发现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是每个人身上应该有的东西。

文字

民歌需要一种能跟今天接气的形式

新京报:花儿、信天游、秦腔都是从西北的日常生活中生长出来的。年轻一代在电视上看到的往往是形式化、符号化的美声唱法,有距离感,难以被打动。你觉得民歌里面仍然鲜活的东西是什么?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帮助?

苏阳:中国《诗经》的“国风”里面,最重要的就是比兴传统。这些中国的歌词后来转化成诗的传统。诗以造像的形式用文字画画,西方人叫意象。这种以图像建构文字的方式对我启发很大。以这种视角观看今天的城市,其实跟旧时农民观看他的土地和山水是相同的。民歌改变了我建造意象的方法,让我感觉到是在表达自己。这个过程也是在改变自我,回到更深处的自我。《贤良》《新鲜花儿开》的歌词基本上都是沿用民歌(即便沿用得不好)。远古时代起,这个地区的中国人就用这样的方式抒写自我。

民歌最大的特质是回到母语的表达方式。我在飞机上去意大利,听见注意事项播报的声音巴拉巴拉特别快。此前我去了一趟中国南方,发现上海人说话语速就没那么快。而从海口往南边飞时,语调是柔和的、低沉的。每个民族和地域的语言特性及其背后的音乐性都是不一样的,这是为什么我强调一定要用母语去建造意象,去建造你的节奏和旋律。西北话和南方语调节奏都不一样,这种东西无法统一,在这一点上恰恰是不可以被统一的。

只是民歌这种表达需要有一种能跟今天接气的形式。不用美声,而是用吉他,用更日常的声音弹唱。这样的表达我认为是有效的,它是我们自己的,是今天的,而不是存在于过去的东西。我的文字受民歌影响,从2003年开始,尤其到了今天,都是用图像的方式去建构意象,用母语的节奏和旋律去创造简单的旋律,以达到所有人在情感上都能够理解的东西。其实全世界的情感都差不多,男欢女爱,讨厌战争,渴望和平、安宁的生活,希望得到爱,得到照顾,仇恨,自私……这些情感都是通的,但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一样。这是我今天对民歌的理解,可能明天看到新的思考和实践,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

人与土地

生活的方式变了,歌唱的方式也变了

新京报:民歌所依存的农耕畜牧文明被现代世界边缘化了,民歌在当代生活中消失似乎也合情合理。你怎么理解这种正在消亡的艺术表达方式,及其所依存的生活本身?

苏阳:消亡的只是形式。民歌从侧面反映出人和土地的关系。人对土地的依赖感很多时候是不自知的。几千年来,人都生活在土地上,人是来自土地的。土地消亡,但情感不会消亡;生活的方式变了,歌唱的方式也变了,今天全世界都存在这个问题。

我在西北那样的地方生活了三十年,只要出生时见识过,你的一生就会跟土地有关联。即便你后半生都生活在一个高科技笼罩的空间,对土地的情感也不会被抹杀。民歌这种音乐形式就牢牢挂靠在这种生活模式和情感里面。

民间艺术

最可恶的消亡方式是精神死亡

新京报:你会缅怀这种消亡吗?或者会以保护文化遗产的心态去延续你的民歌创作吗?

苏阳:民歌自然地来,自然地走,这是一个时代正常的循环,艺术也存在于循环之中。民歌的形式逐渐消退,我无法担负保护的责任,我当然希望有机会这样做,或者在客观上达到了这种传承关系,但我的初衷是唱一首我心底的歌,一首能打动自己、能表达情感的歌。我到底不是一个农民,没有生活在那个时代,但从母体里面吸收营养,我才知道怎么唱下去。大家会说你这是摇滚乐或者民谣吧,其实不重要,艺术这个东西就是表达感受。重要的是有一个中国人,一个宁夏人,一个黄河边的人在唱歌,他是有辨识度的,而且是可以被理解的——因为我们都生活在今天这个时代。

我也惋惜民歌的消亡。民间艺术是一个比较庞大的体系,民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民间的绘画和书写,这些东西都在逐渐消亡,甚至是以过度消费的方式消亡。不是它没了,它死了,而是它的精神死了。它曾经的辉煌不是作为一种表达方式被继承,而是作为商品形式被过度开发,形式背后真正与土地的联结你看不到了。我觉得这是最可恶的一种消亡方式。

答谢辞

感谢新京报,感谢大家!

2014年我签下这本书的时候,想着在演出的路上就可以完成,但是没想到,在写了两万字的时候,想退钱给中信出版社,因为我发现我不是一个专业的写作者,今天看来,坚持不退钱就是胜利,是个真理。

这本书写了一些我记忆里的小事,这些事,是在成长路上的一些经历和见闻,也有一些我看到的,民歌手们的生活,在西北黄河边那些越来越一样的、却不停变化的土地上,貌似平静的生活。这本书也有带着《黄河今流》走过的一些路,音乐路上的思考和摸索。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买了看看。

谢谢这个奖,这肯定不是一本畅销书,但是它得到了我意料外的鼓励和关注,现在我忽然感觉,其实我也可以试着再写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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