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黄昏 □陈卫卫
小时候的暑假,感觉总是特别悠长。每到黄昏时分,在太阳刚刚隐去的时候,我都会久久地趴在三楼的阳台上望风景。
楼下的趣事特别多。几户人家的孩子们从井里吊起一个个冰凉的西瓜,准备在全家纳凉时一起分享。一个力气大的大叔,干脆把井水一桶一桶拎上来,将楼前的空地全部浇满淋透,以逼走地面上残留的暑气,然后就把躺椅和床板放开来,等着仰望满天繁星的夏夜。
有些人还把小饭桌也拖了出来,是那种矮矮小小的,只能用小板凳坐在桌前。这种饭桌好像是专门为夏天定制的,一家人团团围着它,其乐融融地吃晚饭。他们坦然地吃着,不在意菜肴丰富或寒酸,做父亲的还要喝点酒,一天的劳累是全靠酒来舒缓的。而喜爱热闹的母亲们,则会与周围的邻居交流起家常菜的做法。
让我最感兴趣的,是怎么来烹饪茄子。在我们当地那时候把茄子叫做“落苏”,据说是形容茄子造型如同帽子上垂下来的流苏一般。它圆嘟嘟、胖墩墩的一团紫色,是多么叫人喜欢,这是蔬菜里面的诗意。我还喜欢“落苏”的味道,也爱上它入口即化的酥味,尤其是第一口,轻轻一抿、滋滋一吮,味道就渗透进来了,有点像肉的鲜味,却又是蔬菜,而且清清爽爽的,没有肉的油腻,真的是满口清香。
本来,我只会红烧“落苏”,乘凉时听了楼下的主妇讲清蒸“落苏”的美味,也学会了这个做法:把茄子隔水蒸了,然后顺着经络一条一条地细细撕开,拌上麻油和盐就即刻可吃。我没想到如此简单的做法,味道竟是极致地清口宜人。可惜那时物资不丰富,麻油金贵,不能常常吃到。
童年暑假的“落苏”味道,真是好吃得让人魂牵梦萦。直到今天,我每次走进饭馆时,只要看见用茄子做的菜肴,无论是茄子煲还是鱼香茄子,都是我的首选。即使是满桌的山珍海味,我也专挑茄子。
想想以前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虽然没有宽敞的住房,也没有空调和电视,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却是多姿多彩的。在白天就是痛痛快快地玩,到了黄昏可以悠闲地在阳台上纳凉,看楼下使我着迷的风景。
(来源:《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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