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新《一个人的文学史》:还原文学生产的过程
程永新筹备《一个人的文学史》所跨越的时间很长。在世纪初,他曾和丁小禾在北京的三里屯吃饭,当时便敏锐地感觉到文学的黄金时代正在逐渐远去。萌生了用自己做编辑的这些年与作家们的往来书信来解构文学史的想法。
回到上海,程永新就给余华打电话,问起当年写给他的信有没有保存?余华说:“你想都不要想,你一直待在办公室,我们搬了很多家,谁会一直保留着。”虽然散失了大部分,还是有很多保存下来。“整理的过程让我非常感慨,现场感特别强,那些作家们年轻的样子浮现在我眼前。我就想怎么来选这些信件。第一要跟文学有关,绝对是局限于跟文学有关,不能写作家的隐私。然后尽可能地呈现当年的文学,要有现场感,要和文学小说及稿子修改相关。”
《一个人的文学史》集合数十年编辑生涯中的笔墨,所提供的一部视角独特、内容别致的“中国当代文学史”。全书分为四大部分,第一部分是作者和当代作家的书信来往、微信互动;第二部分记录了作者参与的重大的文学活动;第三部分是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评论文章;第四部分是与作家的对话录;第五部分是关于中国第一文学杂志《收获》的文字。全书共上、下两册,由金宇澄设计封面,书中收录了大量历史照片、作家手稿等珍贵资料,详尽而细腻地记录了一个文学编辑眼里的中国当代文学。
1月4日,《一个人的文学史》研讨会在中国人民大学召开,本书作者程永新、作家苏童、北京大学的陈晓明、北京师范大学的张清华、中国现代文学馆李洱、沈阳师范大学的贺绍俊等与会进行了分享。
“一个人”的文学史
陈晓明谈到,我们过去的文学史分成两种,一种是观念的文学史,一种是集体的文学史,当代文学史有上百部,百分之九十都是集体的,“几乎没有真正的个人书写的文学史,程永新的《一个人的文学史》对当代文学史的写作提供了一种非常有力的态度。且他保留的信件,让文学研究者与普通读者能够零距离地去接触作家,这些都是私信,写信的时候都是摸爬滚打的,没有什么保留,那个时候嘴脸和今天的道貌岸然有很大的出入,但是非常可爱。这里面恰恰弥补了文学史一定要公众化这种认识的不足,如果文学史彻底放下公众化,文学可能会非常发达,非常好。”
张清华谈道:“文学史只是研究者进行了二次叙事,经过他的想象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还原文学的情景,我们现在的文学史都是没有故事的文学史,都是作为一种知识,就像李敬泽讲的,知识都固化了,所有的人不假思索地使用固化的知识,我们学生又被经过重重虚构之后又固化的东西影响了。我们现在想返回历史的现场途径很少,我们现在应该保护这样的途径。”
美国的一位新历史主义的理论家曾提出把个人的书信、街头小报、大众手册、广告等材料放在一起,而不是用政史的材料,他希望在由国家大史、宫廷政变、战争和王朝的更替来构造的历史之外看到平民文本,或者是私密文本的历史,他把这个叫做交叉文化的蒙太奇。
张清华认为,《一个人的文学史》中材料的选择是很有意思的,这些材料在进入书之后,比如苏童和程永新的个人书信进入书中,他的私密性就介入了这个文本,那么信件的意义也被扩大了,它所生成的历史,作为历史知识的这种感知和处理,已经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了,任何事件介入历史叙述之后都不再是它本身的,就变成扩展的隐喻。“人之间的情谊交往,个人的看法,作家和编辑之间的职业伦理,职业交往当中的伦理的敏感性,从中都能看出,其中可以折射出当代文学的微妙的变化。”张清华说。
贺绍俊认为,《一个人的文学史》不是用那些流水线生长出来的规范的材料来建构的,程永新的文学史是用最原始的材料建构出来的。王尧认为,《一个人的文学史》最大的意义是还原了文学生产的过程,“这个过程是有叙事性的,有细节的,不是简单的论述,随着时间越长它的价值会逐渐凸显,它把文学史的原生态也呈现出来了。”
“制造”先锋文学
《一个人的文学史》中就有苏童的信件。23岁的苏童当时还没名气,有一次经推荐在《收获》上发表了文章,苏童给程永新写信表达感谢时自我介绍:“我是一个外表平和俊秀,但是内心非常古怪的人,”苏童当时想引起程永新的注意。
阎连科注意到每一个作家写给程永新的信,“谁是装的,谁是放开的,谁是拿捏的,一一分析起来非常有意思,你可以看到作家们的性格是坦荡的,虚伪的还是真实的。”张清华也谈道,“通过这些信我看到这些作家的特点,比如说王朔的字写得最差,比如余华最财迷,余华惦记着他的改编费,比如说苏童比较君子等等。”
张清华谈到,《收获》在一定程度上“制造”了先锋文学,“没有《收获》肯定就没有先锋派,没有1987年第五期的《收获》的出现,先锋文学作为事件,它的生成就不知道推到什么时候。历史其实很多时候是个人创造的,个人在历史当中的决定性的作用,往往就是最重要的。”
贺绍俊认为,程永新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始终参与到创造现代主义文学传统的过程中,他见证了这一段历史,“我觉得当代文学中,他的一个很重要的贡献就是创造了一种新的传统,现代文学以来最重要的是现实主义传统文化,80年代当代文学创造了一个新的现代主义传统文化。80年代创造这个新的传统的人就有程永新,他也好,那些先锋作家也好,他们的目标是很清楚的,就像余华的一封信中说,他说我们是在显示出一种力量,一种异端的力量。因为现代主义文学传统它就是从反叛现实主义的这样一个姿态中来开始他们的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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