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从生命的进程
商明晓
和几位朋友一起来到了野外，去登一座不太高的山。一道不宽的沟渠横亘在前，我目测了一下，不过就是一步跨过去的距离。于是，我轻轻起跳，预想的结果是稳稳地落在对岸。想不到的是，如果不是朋友拉了一把，就摔在了沟底了。我有些奇怪，不过窄窄不足两米的一道小沟而已，而且起跳点高于对岸不少，怎么就没有跳过去呢？登上山顶的时候，朋友们都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这让人有些不解，过去登泰山也不过两个小时就能登顶，现在这区区海拔几百米的山，都会如此狼狈。休息的时候，大家对这种现象进行了探讨，共同的结论：岁月。是岁月在作祟。是岁月不饶人。老了就是老了，不服不行。下山的时候有人提醒：要遵从生命的进程，心灵也要跟上岁月的步伐。一时间，大家对生命的感悟似乎多了一些理性。
人的生命是一个自然进程，从年少到年老，从生到死，这是没法逆转的规律。当年，秦始皇一心想着长生不老，因此，派徐福出海给他找灵丹妙药。徐福外出溜达了一圈，弄了几颗被称为“奇异果”的猕猴桃交给秦始皇，秦始皇觉得口感不错。徐福趁机声称他已经发现了神仙山，山上就有不老的仙药，只不过在通往仙山的途中，有巨大的鲨鱼阻挡着去往仙境的水路，需先杀死那条拦阻的大鱼，方能进入仙境取得灵药。于是，徐福再次领命，不但领了兵将军械，而且还有童男童女，更有那各种过日子的吃穿用度之物品，自此跑路，一去不返。秦始皇雄才大略，到底也没搞过老谋深算的徐福。
现在，市场上众多的保健品受到人们的追捧，其追捧者的心情堪比当年秦始皇。据中国日报网报道，2017年，河北省用半年时间，对保健品市场开展专项治理，共侦办保健食品类犯罪案件215起，涉及金额13亿元。河北省工商局工作人员介绍，保健品骗局组织者往往夸大疗效，通过播放录像，免费体验医疗器械进行虚假宣传，销售假冒伪劣商品。在各种利用保健食品类的违法犯罪中，侵害对象主要是中老年群体和特定病患群体。涉及的保健品有减肥类、降血糖降血脂降血压类、缓解体力疲劳类、壮阳恢复青春类以及具返老还童之功效食品、药品等。这些保健品很大一部分没有任何效用，不能用于治疗疾病，有的甚至有毒，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我认识一位曾经热衷于保健品的朋友，发出了“上了一当又一当，当当不一样”的感叹。上当怪谁？都是“返老还童”惹的祸，盖出于对年轻的留恋和对老去的恐惧。严格地说，在这些犯罪行为中，很多老年人是受害者，但也是积极参与的同谋者。
最近一个时期，有一条信息在中、老年中广泛传播。说的是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经过对全球人体素质和平均寿命进行测定，对年龄划分标准作出了新的规定：1至17岁是未成年人；18岁至65岁是青年人；66岁至79岁是中年人；80岁至99岁是老年人；100岁以上为长寿老人。这样的信息，让很多人倍受鼓舞，有的甚至欣喜若狂。当年秦始皇都没有办到的事，世界卫生组织的几个人一商量，就成了，这不是天大的幸事吗？在我看来，这样的数据没有丝毫意义。一个七十岁的人，就算把他划到青年的人群里，他还能像青年人一样上墙爬屋掏鸟蛋吗？还能为了偷生产队的一个西瓜，整夜潜伏在生产队的瓜架下？
相对于世卫组织的划分，中国古代根据男子成长过程的生理特点，以十年为单元，将人生大致分为九个阶段，应该是更加合理的划分：男子十岁称幼，开始入学读书。二十岁称弱，举冠礼后，就是成年了。三十岁称壮，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四十岁称强，即可踏入社会工作了。五十岁称艾，能入仕做官。六十岁称耆，可发号施令，指挥别人。七十岁称老，此时年岁已高，应把经验传给世人，将家业交付子孙管理了。八十岁、九十岁称耄。百岁称期，到了这个年龄，就该有人侍奉，颐养天年了。
人老了，不用惊慌失措，也不用窃窃自喜，因为那就是一个生命的进程。有的文章把人老了说得好的不能再好，只有老了才是真正地进入了人生的有意义阶段，尤其是一些写老年人的文章和微信段子，认为只要人老了，就豁达，就自信，就宽容，就能拾得起放得下。只有人老了才有了生命的意义，这样的观点太偏颇，不值得肯定。老了才有了生活的意义，那些年轻人呢？难道他们就没有意义了吗？同样的道理，人老了也不见得就多病，色衰，就一定会有伤感和惆怅，就一定会有太多的怀念和遗憾，这还要看个人的修养和生存的环境。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社会环境，对生命的感悟也会不同。有美国的科学家认为，生命的进程实际上是一个“交换”的过程。一个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力气让位于智慧；快速敏捷让位于深思熟虑；激情让位于理智。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各自的长处。
献身于中国国防事业的中国工程院院士、爆炸力学与核试验工程专家林俊德将军，当得知生命只能用日计算的时候，他拒绝接受手术，搬出无法工作的重症监护室。在最后27天里，他头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插着很多管子，硬是咬牙下床，坐在电脑前工作。2012年5月31日，是林俊德生命的最后一天，就在这一天，林俊德仍然坚持下床9次，坚持了3个小时，直到完成了当天的工作，才溘然长逝，用战士特有的战士方式，告别了世界。林俊德将军参加过45次核试验，是唯一的一位参加中国全部核试验的专家。他将有限的生命投身到无限的科学事业中去，他用一个战士冲锋的姿态跨越了生死之界。他是一位既彻悟人生的实质，又满怀生命热情的战士。我们可能没有林俊德的高贵和勇敢，但我们可以仰望他，因为他是巨人，是生命的挑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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