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五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 遇难同胞纪念馆照片墙的灯又灭三盏
2018年12月3日
姓名:陈广顺
性别:男
终年:94岁
去世原因:自然去世 2018年12月2日
姓名:赵金华
性别:女
终年:94岁
去世原因:因病逝世 2018年10月31日
姓名:王秀英
性别:女
终年:93岁
去世原因:因病逝世
12月6日上午,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熄灯仪式。
照片墙前,菊花黄色明媚,花瓣微微颤抖,照片墙上,老人音容犹在,恍如昨日。
静默中暗涌着悲伤,人们鞠躬、哀悼、眼里含着泪。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照片墙的灯,有三盏在人们的注目中缓缓熄灭。过去一个多月,三位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离世,他们是陈广顺、赵金华、王秀英。
南京大屠杀,已成为深深烙刻在中国人集体记忆中的一场悲剧,死亡、残忍、惨痛、灰暗,是共同的记忆底色。对于亲历者本身、对于幸存者而言,日军丧失人道的残暴行为,永世无法遗忘。
今天,是第五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纪念馆数据显示,截至12月6日,2018年已有20位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去世,目前登记在册的幸存者不足百人。
坚持讲那段历史
1937年,南京西岗头村。为躲避日本兵的扫荡,村民们都上山躲避。24位村民因为想家,悄悄返回了村子,时年13岁的陈广顺也跟着下山煮山芋——山上什么都没有,陈广顺不得不每天晚上偷偷从山上跑回家煮山芋,再带回山上给家人吃。
因为太累,陈广顺靠着炉子睡着了,醒来发现屋里站着5个日本官兵,陈广顺后来猜,是山芋的香味把日本人吸引来的。
日本官兵用刺刀逼着陈广顺把山芋和4只老母鸡装起来,跟着他们走。走到村里的小学篮球场,陈广顺发现24位村民排成两排跪在篮球场,惨遭射杀。
陈广顺坐在一旁,害怕到紧紧抓着鸡。一日本官兵看到山芋,示意陈广顺先吃一个,“他怕我在里面下毒”,见陈广顺吃了没事,日本官兵们就把山芋分了。一个吃饱了的日本官兵突然向他挥了挥手,说“开路”,陈广顺撒开腿往山上跑,枪声意外地未响起。
在这次扫荡中,陈广顺的三哥陈广寿遭难,陈广寿躲在家中,听到扫射声害怕得跑出来,被一枪击中,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后断气。日本官兵撤出村子前,全村共35人遇难。
新中国成立后,陈广顺先是担任江宁青林乡乡长,后又在医院和储运公司工作,1978年病退。
孙子陈冬觉得爷爷晚年过得还是开心的。早几年陈广顺喜欢吃零食,陈冬经常给他买。晚年的陈广顺没什么事就泡一壶绿茶,躺在院子里的躺椅晒太阳,有人在,就和人聊聊天,也喜欢小辈们喊他“爷爷”,听到就会很开心。
生命最后一夜,陈冬把爷爷从姑妈家背回家,路上还能讲话,躺到床上后就不说话了,陈广顺是自然老去的。
在孙辈们看来,陈广顺性格开朗,做事踏实,为人正直。正直使他晚年坚持站出来讲述过去,孙辈们都听爷爷说过那段经历。但一如经历过这场悲剧的所有幸存者,他的心口有创伤,每次回忆,陈广顺都会流泪,但他还是坚持要讲,“他希望大家能记住历史”,陈冬说。
“像我们这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已经不多了。每个中国人都应该知道那段历史。”陈广顺曾说,“现在还有日本人不承认。他们一天不承认,我们就得讲下去。”
也因为这份坚持,2005年,陈广顺受邀赴日本访问,出席讲座讲述自己经历,回国后,陈广顺和村民自发在西岗头村为35位遇难者立了一块碑,背面刻着所有人的名字,每年清明节和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日,陈广顺和村民们都自发祭扫。
12月3日凌晨1时20分,南京大屠杀幸存者陈广顺去世,享年94岁。
临终时眼角有泪
1937年冬天,日军攻占南京之时,家住南京妙峰庵的赵金华年仅13岁。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年出版的《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证言》,记录了她的经历。
赵金华父亲是菜农,全家以种菜为生。敌军兵临城下时,母亲带她和兄弟姐妹逃往江北浦口乡下,住在一位帮工家里,父亲则因顾着养猪种菜没有离开。日军发布“安民”告示后,赵金华和家人回到妙峰庵。
日本兵常出来找“花姑娘”。为避免被抓,赵金华剪短头发,往脸上抹灰,装成男孩模样。一回,几个日本兵敲响赵金华家门,她和母亲惊惶之际,逃到南京城墙边的大坟堆。
“日本兵要爸爸带他们找‘花姑娘’,但没有找到。”赵金华说,“我们害怕极了,最后(他们)把父亲抓走杀害了。”
赵金华的一个姨奶奶住在三汊河,已年逾古稀,“长得有点胖”。日本兵将她带走强奸,用刺刀刺伤臀部,将她推进河中。年幼的赵金华目睹了这一幕。
赵金华在浦口逃难时,看到日军在乡下烧杀抢掠。农村家家挖地洞,一听狗吠声,知道日本兵进村,就躲进地窖里。赵金华回忆,她和家人回南京妙峰庵,经过长江时,看到下关江边柴洲里尸体横陈,“很多都没有埋。”
赵金华的女儿赵敏,用“非常痛苦”形容母亲的前半生。1945年抗战胜利,赵金华结婚,后育有6个子女。
时隔多年,赵金华不太愿提及这段回忆,只在看到抗日题材电视剧时,情绪会变得激动。“她会说确实是这样,日本兵就是这么坏。”赵敏说,“‘我的乖乖,好吓人啊。’她这样讲。”
晚年的赵金华生活平静。她住在秦淮区白下路一套房子里,庭院里是她种的花草,有月季、茉莉,还有桃树和腊梅。闲来无事,赵金华会给花草修枝剪叶,或是与邻里老人拉拉家常、打打麻将。
赵金华爱旅游,89岁那年,还跟团独自一人赴京游玩。在赵敏印象里,母亲胃口很好,“不挑食,喜欢吃海鲜,平时一碗饭不成问题。”
每年清明节,赵金华要到位于迈皋桥的父母墓地祭扫。偶尔,她会回到妙峰庵,看到幼时身边的一切已不复存在,母亲曾感慨变化实在太大。
12月2日凌晨,94岁的赵金华因病在南京鼓楼医院去世。赵敏记得母亲临终时,眼角流下了两行眼泪。
为教育重谈往事
“真主托靠。”10月31日5点36分,王秀英离开人世前,留下了这句话。作为回民,小儿子马明强听懂了母亲最后的祈祷:“保佑我们。”
1937年冬天,日本兵闯进南京大方巷的难民收容所抓走王秀英的伯父和堂哥时,她或许也这样祈祷过。马明强回忆,那是令母亲一说起来“马上掉眼泪”的记忆。
南京沦陷后,自幼失去父母的王秀英与伯父一家人躲进大方巷避难区避难,伯父、堂哥等亲人被日本人带走后再未回来。她的伯父以卖菜为生,扛担子把背上磨起了老茧,这在日本人看来就是败兵的痕迹——扛过枪的人背上也有老茧。
当时,王秀英60多岁的奶奶跪地求饶,但无济于事。她曾在采访中提到:“就像赶鸭子一样赶走了,一起被绞死了,长江水都红了。”那年她十二三岁,看到马路上、河里到处都是死尸。她的奶奶和大伯母在尸体堆里翻找被杀的儿子和丈夫,只能靠衣服辨认,但未找到。
马明强回忆,媒体采访勾起往事后,母亲开始睡不好觉,眼睛一闭全都是过去的场景。为此,她一度不再接受采访,也拒收任何慰问金。后来才慢慢有所缓解,考虑到爱国主义教育,才重新谈起这些事。
在马明强看来,母亲很理智,心地也善良。虽然她特别恨日本人,但是她也知道,不一定整个民族都是这样的。“以史为鉴,希望今后不再发生战争。她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除却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的身份,王秀英其实就是一名普通的老太太。早上7点左右起床,吃碗馄饨或几个牛肉包后下楼慢悠悠地转上两个小时,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和老人们一起聊聊天。有时,她还会自己做饭,烧个拿手的牛羊肉。空闲时,她会开着收音机听戏曲。今年春天,马明强特意带着她去江苏大剧院看了一场越剧。留下的照片里,王秀英戴着眼镜一脸笑容,偎在她身边的马明强也露出一口白牙。
老太太身体一向硬朗,90来岁还完全能自理。马明强没想到,母亲会走得这么突然。今年10月,老太太感冒后入院治疗了一段时间,10月26日出院回家,没过几天再次住院,31日人就没了。生病后,马明强曾和兄弟姐妹们商量如何照顾母亲。老太太听说后,觉得自己给孩子们增加了负担,直说自己年纪大了,马明强当时还宽慰她。母亲走后,马明强十分悲痛:“她就不让孩子遭一点罪,最后还是这么为家人着想。”
12月11日是王秀英去世40天纪念日,按照回民的规矩,马明强一家人去清真寺做了祈祷。他说,如果母亲还能听到他的话,他想再说一句真主托靠:“真主会保佑她,在天堂一定会过得很好。”
新京报记者周世玲潘闻博王洪春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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