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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江地理(四章) □胡有琪

达州晚报 2018-12-04 10:40 大字

峨城山登高

为了完成一个心愿,我来峨城山登高。

路,越走越瘦。天,越走越高。

沿途,我看见满山的翠竹仍在编织绿色的盔甲,为汉朝大将军樊哙输血,为峨城将军冲锋陷阵呐喊。它们不屑于为我抬轿,它们拒绝为我的假清高牧笛。

我没有乘风而行,也没有骑云寄兴。而是让现实的汗,从体内不虚伪的涌出,叹蜀道。

有人半途而止,他们的脚步让峨城山的清风扫去,不留一点痕迹。

而我看到一个四岁的小孩,用幼稚的双脚,丈量着山的高度。峨城山举着他的笑语,在我们的惊喜之上,擦亮蓝天。

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那一节一节的青石板,始终是尽责的导游,驮着轻重不一的游客,走进历史的厚重传说之中,又带人从山的埋伏中走出一轮轮红日。

此时此景,我不知是峨城山在度我,还是我在度峨城山。

我无视生活的暗疾,仍在登高。

峨城山终于被我感动,封闭的门为我而开,大笑的山风涌了出来,拥抱了我。

我一一俯视那些残留的石碑,看远山云卷云舒。

其实,我知道此时山的叩拜并不是山的匍匐。我临顶,山没有高一分,也没有低一分,仍是如旧的颜色。我来,不会留梦。我去,峨城山不会失眠。

我只能证明:我的汗里有盐。

再高的山,都在人的脚下。但是,千年耸立的是山,并不是人。

峨城山的青石板,虔诚地送我上山,又客客气气的送我下山。

龙形山

所有的传说,都已修炼成仙,远去。

而你,还在等缘。还在山脊上匍匐,任风刮骨,任云练剑。

一山的脚印,不是写给你的情书,它们如暗器,射中你的穴位。

你必须容忍。而且还要托起它们的轻浮,它们的轻薄,它们的轻视。

三千年一阙词:眸中尽是苍茫。

任鸟一飞冲天,任鸟折翅旋落。

龙形山,还是龙形山。

不变的是你的梦,层峦叠嶂立地涨潮,龙游大海行云播雨。

也许,满山的银杏带不来银杏姑娘的爱情,只会带来无奈的青涩。

但你知道:没有树木的葱茏,就没有鸟巢的暖语。

也许,一坡的幽秘玄奥,抵不上一粒露珠的真情流露。

但你大度,任影子遍山撒网,打捞沉落的夕阳。

龙形山,在静坐中禅悟。

人,终是过客。不及你身上的一株草,一滴春雨,就度尽劫波,重修金身。

龙形山,修的不再是虚幻的龙形。

它修的是大慈大悲,一脸微笑。

唐家大院

同龄的院子都死了,尸骨未存。

但唐家大院还一脸红润的活着,活出一种精神,或者说,活出了一种道理。让人,为唐家大院纷纷拍照,存念。

其实,和唐家大院一道闯江湖时,其它许许多多的院子比唐家大院显摆,比唐家大院财大气粗,比唐家大院更要雕梁画栋,高出一头。然而,岁月没有正眼瞧这些花架子,风拆了它们的骨,雨无情地戮它们的背。它们都败下阵来,灰溜溜地走进历史,走进档案,走进记忆,不再风光。

而唐家大院还蹲在泥巴之上,一脸慈祥的晒太阳,让后人朝拜,唏嘘感叹。

其实,支撑唐家大院不倒的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汉字:孝。

别人把孝字挂在嘴上,唐家大院把孝字刻在心上,挂在梁上,灵魂时时擦拭,让孝字有血、有骨。一站起来,能让天地伸出大指姆。

割臂救父,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难怪唐家大院几百年风雨不浸,虫蚁远遁,鬼神点香恭敬。

“忠孝家风”,唐家大院的的确确是开江人的一块匾。如镜,照人。

在唐家大院,我一向高高在上的诗一低再低,收敛起嘻皮笑脸,藏匿玩世不恭的眼神,肃立。告别时,它心悦诚服地匍匐,膜拜。

无疑,唐家大院已是我精神的寺庙。在我的这些文字里,每一个文字,都是唐家大院虔诚的香烛,延续它的香火。

江西寺

还是那么普通,平常,在闹市中荣辱不惊。

身边的火车声载着那么多的诱惑而来,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嚎叫而去。

江西寺,早已五根清净。面对红尘,它只剩慈悲。

三炷高香,在任市真的是高高在上。

但它只是微笑,任周体梵香翻译佛经。悟者自悟,迷者自迷。它从不伸手,误导众生。

每一位来者,不管是不是香客,它都大门洞开,以香礼客。让人,心生法喜。

它没有黄金袈裟披身,所以,它的经文没有花架子,一句南无阿弥陀佛,直指人心。

江西寺,从不冒充大佛。它也在修炼的路上,见人拜人,见佛拜佛。它的碗里,还盛着开江的山水。

我来,它在。我不来,它仍然在。我来,没有增加它一寸高度。我走,没有带走它一丝牵挂。

江西寺就是江西寺。

它只皈依它自己的佛,念自己的经,点自己的香。

袈裟虽破,但是真的袈裟。穿在身上,更加证明,江西寺不是假和尚。

盘坐的江西寺,让一滴水珠顿悟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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