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的“搪瓷饭缸”
□文武
中午吃饭,又跟同事刘哥坐对面。刘哥抬头看我一眼,一头花白的头发在座位上晃了晃,让我眼花,这是不苟言笑的刘哥给人打招呼的标志性动作。我笑着说:“跟刘哥共进午餐,一定心情大好,至少能吃两碗饭。”刘哥扬起头,用勺子磕了磕手里的搪瓷饭缸,黑黑的脸庞扭成一朵黑色的玫瑰,露出一口黄黄的细牙。
同事们用餐的碗筷一律使用的是漂亮的陶瓷碗,一个盛饭,一个盛菜或者盛汤,讲究些的更复杂。吃面用碗,吃米饭用餐盆,各种菜要分开打,各是各的味,而刘哥一年四季一直使用一个似乎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搪瓷饭缸,不管吃啥饭永远都是一大缸子,各种菜饭混在一起,越吃越有味,吃得头都不舍得抬起来。我惊奇的不是他的吃相,而是他吃饭的缸子,白色的搪瓷已经斑驳掉漆失色,处处都有划痕,缸口一圈蓝色搪瓷已经掉了不少,露出铁皮的本色,底下的缸沿磕碰出两三块一分钱大小的圆圈,露出铁皮的颜色,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一个精致的把手,耳朵般结实地翘起,让浑圆的饭缸有了生气。满是划痕的白色搪瓷上六个字迹飘洒的猩红大字“中国刑警学院”,落款是彭真,彰显出这个瓷缸卓而不凡的经历,仿佛告诉人们瓷缸主人精彩的阅历。这个饭缸应该还有一个缸盖,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是留在了岁月的沧桑里。
刘哥是典型的南方人,不管是少年从军,还是青年到学院深造;不管是吃面条还是米饭,不用筷子只用汤勺,一只勺子吃天下,一个饭缸走四方。一个旧物件,一段老故事,可我从来没有听他讲过这段故事,一个有年头舍不得丢掉的物件一定有精彩的故事。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刘哥,刘哥还是埋头很香地吃着饭。
我起先不知道刘哥早年当过兵,我是从他的身上看出来的。刘哥每次上班都比别人要早,来了就把放在值班室窗台上的报纸收拾好,一份一份放在领导和同事们的办公桌上,把办公室的桌子擦亮,地拖干净,给领导和同事把水烧上。刘哥爱管闲事是出了名的,不管是分内的还是分外的,常常一管到底。所以,他在单位最容易得罪人的监察科任职,一天到晚专寻别人的“不是”,乐此不疲,从来不在乎别人说啥,只一根筋地管到底。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因为他早年在青海的高原上服役数年,落下了永远治不好的病根,回到内地没几年做过肾移植的大手术,在单位可是“大熊猫”般珍贵的宝贝,有理由有条件得到组织和同事的照顾。可他总是起早贪黑忙上忙下,顾左顾右,爱管闲事多操心。
说他多操心,说的是不管多大的活动,他总会颤抖着“帕金森”的双手端着相机,天热天冷坚持随队跟拍,居然也能记录好多工作片段,比那些身强力壮的青年人都要拍得好,一下子让人服气了,这或许是老同志历练高原的风采吧。有些东西真的不能随便扔了,正如他经常端着吃饭的饱经风霜的搪瓷缸子,穿过岁月的风寒,一直在手中坚挺,那是一种执着的信念,一种工作的态度,一种生活的勇气。这或许就是他为何舍不得扔掉饭缸的缘由吧。
在这个人人看重荣誉而又急功近利的年代,某些荣誉无非是领导指定或者照顾、分配,缺少含金量,谁还像过去一样珍惜拼搏得来的珍贵荣誉呢?在那个火红的青海大漠戈壁,在那个遍地黄沙长河落日的荒野之地,在那个祖国最远的不毛之地,刘哥与一群血气方刚的江南小伙子,怀抱钢枪,独守边关,扎根军营,硬是让血性和胆气在基层连队发光,在如林的对手里脱颖而出,走进了中国刑警最高学府接受祖国的挑选与锤炼,得到来之不易的奖品,而这个奖品历经三十年依旧带在身边。与其说是怀旧,还不如说是珍惜,珍藏那一段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之火、人生烈焰。得之不易,始终珍惜,那是真正用行动和成绩夺得的荣誉与骄傲。
一个普通的缸子陪伴一个平凡的男人,从士兵到提干,从工人到干部,从青年到老年,彼此陪伴三十年,把一生中最简单、最平凡、最普通、最重要的饭碗看得如生命一样重要,只有吃过苦的人,只有真正懂得生活的人,才能明白这个“搪瓷饭缸”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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