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是这样搞到我当年是这样搞到“三转一响 ”的
如今想起这些事来,真是有苦有乐、五味杂陈。而令人欣慰的是,那一页很快就翻过去了。那些曾经弥足珍贵的“三转一响”,现在已经过时,有的被当作古董收藏,而更多的早被人们弃之如敝履了。这绝非我“一阔脸就变”,实在是时代变迁使然啊!
□张衍荣
四十多年前,你要讨个老婆,人家首先要问你有没有“三转一响”?如果没有,几时会有?记得我当年结婚时,因为没有任何“背景”,个人能力也极为有限,搞“三转一响”就得依靠亲友,包括车间的师傅们。
先说第一“转”——手表。当年的手表是“面子工程”,它是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富裕的象征。也许你本人并不看重,可“老婆”及其家人在意呀!因此,包括我在内,很多人就不得不“解放思想”,打肿脸充胖子去买。
当时买表有两大困难。一是钱的问题,二是票的问题。
我月薪36元,上海表120元一块,北京表110元,天津表也好像是110元。我三个月工资加一块,即使不吃不喝也买不来一块表。父母都是农民,不仅帮不了我一文,还月月盼我寄钱回去补贴家用。这就是说,要指望我攒钱去买表,那可真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当时上海表在国产表中是最好的,紧俏得很,买它要凭票。那个票,官称“购货券”,群众叫它“工分”,至于为什么叫“工分”,我至今也没能弄明白。那个东西发得很少,而买很多生活用品又都要凭它,所以它就异常金贵。
为了破解这两大难题,策略上先拣主要矛盾动手。主要矛盾当然是钱。也不知谁的发明创造,民间有个叫“来会”的办法可以相互调剂周转。当时替我着急的师傅们就是用这个办法帮我把钱凑齐的。他们几经努力,好不容易帮我邀了11个同事,连我一起12个人,组成一个“会”,每人每月从工资中拿出10元钱来,交给“会”中一人。得钱的那个月叫“得会”,而“得会”的顺序是由抓阄确定的。一年十二个月,月月都有人“得会”。这样,“得会”的那个人当月就可以买上手表了。我“得会”的时间是夏天,刚好休探亲假。征得家父的同意,我就借路过武汉的机会,在汉口中心百货商店买了一块当时不要票的北京牌手表,解决了第一“转”。
再说第二“转”——自行车。记忆中,“三转”里这一“转”是最难弄的。上海“永久”“凤凰”,天津“飞鸽”,这三个牌子的自行车,一般老百姓要想买上很不容易,就是近水楼台的上海人、天津人,都要事先登记排队,不知何年何月才可轮到,即使轮到了,还限购。因此,当年拥有一辆崭新的“永久”“凤凰”,或者“飞鸽”牌自行车,就跟今天开奔驰开宝马差不多。
当年我所在的”三线”工厂里,谁要是买到了一辆全链盒的“凤凰”,就跟“抱得美人归”一样,围观的,赞叹的,评头论足的,心底艳慕、暗中眼红的,不一而足。形势逼人,买不到名车的,纷纷转向,去买那名不见经传的杂牌货,当时广州的“五羊”就很是火了一把。
我因为穷和没有“路子”,根本不敢有此奢望。工友蔡崇昭看穿了我的心事,一天他问我到底想买不想买?我说,情况这不都明摆着吗?一辆车子小二百,不要说我拿不出这钱来,就是拿得出,也没有路子呀!时隔不久,他在武汉休探亲假时打来长途电话,说车子已经给我买到了,是天津“飞鸽”28,全链盒的。我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他动用了姐姐、姐夫的关系,从市商业局弄到一张票,把家里的钱先给我垫上。朋友帮忙帮到这份上,那可真叫人喜出望外啊!想天下“朋友”千千万,可有几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我惊喜、我感激、我自豪,当年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呐!
车子到手后,我在校调和打扮上,委实下足了功夫。请手艺高超的钳工师傅把钢圈调平调圆,又自己动手反复调整前后轮轴承,使之达到最佳状态。为防止油漆碰坏划伤,我买来好看的塑料带,细心地把三角架的横档缠裹起来,使其耐用大方又漂亮。又买来翠绿色塑料套管剖开,做成套子套在链盒外边。这还不够,还买来彩色胶丝,请女工帮忙打成荷花坠子挂在钥匙上……经过这么一整,除油漆比“凤凰”略微逊点色外,其他都难分伯仲了。那可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呵!
车子在我手里用了两年,我宝贝得什么似的,但两年来它还是被很多借用的人搞得伤痕累累,尤其内伤比较严重。
按说,到了这地步,这车子肯定是要终老到我手里了。可谁料我的一个师傅硬要我把车子转让给她!原来,她要给她的二女婿买辆像样的自行车,可办法想尽了却一点门道都没有。师傅是个轻易不开口的人,我虽然舍不得,却又不得不忍痛割爱。我将车况如实相告,师傅几乎是感激涕零地对我说,不用介绍了,你能让给我,就是对师傅的最大帮助啊!
就这样,第二“转”在我手上实际成了个一言难尽的过客。
第三“转”是缝纫机。在人们普遍做不起新衣服的穷困时代,拆旧翻新、缝缝补补就是常有的事。因此,缝纫机成了家家户户过穷日子的必备品。那个时候,上海产的“蝴蝶”牌、“蜜蜂”牌等缝纫机市面上根本看不到,一般人要弄这一“转”就只有退而求其次。就是这个“其次”也照样抢手得很。当年最终帮我解决问题的是我妹夫的姐夫,是他从千里之外的“三线”纺织厂里,好不容易弄到一台“大桥”牌缝纫机,求厂里的便车帮忙运到武汉,再由妹夫妹妹他们肩挑人扛步行送到我家里,真可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那“一响”指的是收音机。我结婚那年,几个工友凑份子,送了我一台6管二波段的晶体管收音机。
如今想起这些事来,真是有苦有乐,五味杂陈。而令人欣慰的是,那一页很快就翻过去了。那些曾经弥足珍贵的玩意,现在已经过时,有的被当作古董收藏,而更多的早被人们弃之如敝履了。这绝非我“一阔脸就变”,实在是时代变迁使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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