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里木湖畔
赛里木湖职胜奇/摄
◎姚润雨
北疆的牛和羊都比人活得更自在。
在天山公路上开着车,隔几十公里就会有突然出现的牛群和羊群慢悠悠地晃着,嘴里静静地嚼着不知道从哪个草场顺嘴嚼来的青草。车看见了当然立即刹车,乖巧客气地等着牛羊都过了公路,一步一跳地走上青草坡去了,才猛踩油门继续前进,心里仍旧担心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天山主人们。它们见了人也不恼,总是无惊无奇地走着嚼着,似乎新疆有没有很多游客跟它们并无关系。
赛里木湖是大西洋暖湿气流最后能够到达的地方,所以被称作“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西风到这里受到地形阻碍再也吹不动了,似乎也有种“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意味。我们住在赛里木湖畔哈萨克族的毡房。车和马停在一起,车会陷进泥里,马却不会。越野车咆哮着也不能从泥里拔出脚来时,马队昂着脖子傲慢地走过去,静静地嚼着草。
天山的夜晚黑得很快,一行人非常饿了,哈萨克主人给我们杀了只羊,羊肉很鲜,主人又打上一壶奶茶,毡房顶上的灯时明时暗,奶茶的热蒸汽在空气中氤氲着,长桌子摆在毡房正中,有点儿像《最后的晚餐》的布景。
被褥有一股潮气,带点青草味儿。在草原的黑夜里闭上眼,耳边听到的有马的嘶鸣声、牛的反刍声和羊在寒冷中的咩咩声,间或还有马鼻子出气的声音,睡梦里马和人的呼吸声是在同一个节拍上的。有首题为《北疆行》的诗里说:“莫道此间投足慢,八方来客半游仙。”
草原的夜很冷,不过早晨更冷。披着披肩打开毡房的门,草原的早晨有种特殊的气味儿,青草一样鲜。绕到毡房的后面,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眼前是连绵高远的天山山脉,山脚下有黑黑白白的牛羊,埋着头在吃草。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苍苍是青色的天,茫茫是辽阔无边,想来蒙古族和哈萨克族在马背上游走,昼夜在这苍茫的天野之间,才能真正了悟什么是“天苍苍,野茫茫”吧。
李白写《关山月》:“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边关苍茫,长风漫漫,人看风全凭心境和气宇,李白看是长风几万里,哈萨克族人想来也是吧。高纬度和高海拔的地方,天和云都会压得很低,早晨的云又都是灰色的,让人不禁严肃起来。
早晨的赛里木湖没有太多游客,凛冽的西风吹得人太阳穴直跳,地理书上说“咆哮的西风”看来一点儿都不为过。站在赛里木湖畔,脚边就是赛里木湖水,蓝得深邃,不见底的幽深莫测,说不上来是高冷还是友好。在湖边站不了几分钟,狂风吹得人头晕目眩,还说人定胜天,只不过是人给自己盲目增加自信罢了。
蓝色的湖水和青黄色的天山,像天地间的一块琥珀,通透明亮,让欣赏的人也通透了起来,觉得世间的道理也不过如此,倒不如这湖水来得透明敞亮,也不如这西风来得随性不羁。于是湖边的人都多了几分开朗。
车行驶在天山公路上,弯弯绕绕,颇有“看君走马去,直上天山云”之感。只不过车子的速度比马可要快太多了,在风驰电掣中多了一分惊险。
海拔4000米左右的高度多有积雪,车子就在一片一片的积雪中行走着,一道弯过后,雪就变成了草盖,再一道弯,草盖就变成了荒漠戈壁。雪白色,青黄色,红褐色,天山圣女就这么随意地涂抹着,好像喝醉了马奶酒,眼睛也睁不开了,手中的画笔也拿不稳了,各种颜色随意掉落晕染,整个山脉就有了斑斓的生命了。
走出天山公路,绕过最后一道山脊,是一眼不可见尽头的路,直直向前,好像天山和天山里的人,正直,绝不拐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草原、荒漠和戈壁都不是优越的水土条件,可是这片土地的孩子愿意相信世界,也认为这个世界值得被相信。万里梦天山,愿待沧桑换。再也没吹过那么狠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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