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驻日大使谈中日关系四十年
中国前驻日大使徐敦信是40年来中日关系核心区域的长期在场者,近日他接受记者采访,讲述了他对中日关系的看法。
中日这40年,大体分两段。冷战结束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两国关系开局良好,飞跃发展,相得益彰。冷战结束一直到目前,总的来说,风风雨雨。
除了冷战结束的原因,有一点我想强调。两国国内政局及经济发展,一进一退,此消彼长。日本泡沫经济破灭,一落千丈。中国改革开放,蒸蒸日上。日本朋友不管是好朋友,还是做买卖的朋友,心理有个适应过程。日本人对中国,历史上是敬畏的,尊中国为老师、老大哥。明治维新先走一步,中国落后了,日本人有自负感。在这种心理基础上,两国邦交正常化后很长一段时间,日本既有知恩图报,内疚的,也有要长期领先于中国,害怕失去既得利益的,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导致相对顺畅地支持中国现代化建设。当然他们也得到了好处。但如果平起平坐,甚至超过他们,就感到不自在了。这种不健康的民族主义,拉了中日关系的后腿。
40年前中日签约,与改革开放在时间上是一个巧合。但两者之间也有客观的关联,甚至是内在的关联。中日缔约确实是赶在了我们改革开放的前夕,两国关系敞开大门,客观上为改革开放提供了条件。反过来也为日本发展提供了可能。
内在关联上,这两件事都是小平同志亲自过问,亲自操办,推动实现的。有个现象我感触很深。他应邀访日,当然是为宣告条约生效,不过这已是水到渠成的事。我观察他心里,更多是看重这一次机会。改革开放起航之前,去考察一个发达的近邻,为我们国家下一步谋求更大、更好的发展。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发展变化实在太快了。现在人家感叹我们,当时我们感叹日本。 1963年我第一次去,东京1964年奥运会前夕,正在大兴土木,当时根本不见高速公路、高铁,一流饭店电视也是黑白的。隔一两年第二次去,都有了。当时北京、上海,路灯都有,不过仍有些昏暗之感。 1963年我们代表团飞抵东京时,天已暗。一眼看下去,一片灯海,很亮的亮光。“万家灯火”这个词早就有了,这次总算亲眼看到了。另一个亲眼看到的,是当时坐火车,两位日本老太太上来后,买了两盒饭,吃了半盒后,剩下的没带走。我看了就觉得,日本的温饱问题算是解决了。否则稍微节省一点的,那半盒可以不要了,那一盒至少会带走。
等到1978年,跟随领导人访日,看到的东西更高级。新日铁是代表性的钢铁企业,日本人非常想跟中国人做买卖,几个月前就做准备,海陆空都动员了,陆上警卫,天上直升机巡逻,海上潜水员下去,专门检查接待我们的气垫船。我有个印象,不提大家可能不知。下船后,每人发了一副白手套、一个安全帽,一圈考察下来,白手套整个还是白的。工艺上也很先进。烧熔化了的大钢锭,通过传送带,一条线下来,就压延成可以做汽车的薄板。后来又听说,现场操作的工人只有十几位,简直不可思议。
在汽车厂也是,主要看了机器手,自动焊接零部件,现场一片火花,人却没几个,都在遥控操作。小平同志幽默,说自动化效率高,保证质量,也不闹罢工。
事后还听过一些趣闻。比如日本朋友介绍,这个厂人均年产量94辆。据说小平同志说,比我们多93辆。这话是日本人后来讲的,小平同志是不是这么讲的我不知道。但我们确实看到了差距。那次回国后,没有过多久,深圳大标语“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就见诸于报刊。这就是改革开放的思想观念在变化。
外交上,既要广交朋友,又得善做工作。中曾根首相很有特点,在日本评价并不算太高,认为他摇摆太大,取个绰号叫“风见鸡”,装在屋顶上,看风向的装置。我有些不同看法。对政治家的变化,要具体分析。进步的,前进的,应该欢迎。相反的自然另当别论。他参拜靖国神社,我们坚决反对,绝不退让。但去了以后,我有两句话,一是知过必改就好,二是知难而退也罢,总之不能再去,不去就好。小泉五年去了五趟,“政冷经热”五年。
中曾根很聪明,他对小平同志相当崇敬。小平同志也做他工作。改革开放之初,日本大企业动作非常之慢,中小型来了很多,大的很慎重。小平同志跟他讲,我们是近邻,你们将来得到好处可能最多。后来验证了。日本人自己也总结经验说,被大众、通用抢了先。 郭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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