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 光 ◎韦如辉
[摘要]◎韦如辉
温馨提示：《辉园》每周二刊发
夜半，张三尿急，手忙脚乱地去了一趟卫生间。
回来时，房间里的灯光大亮。刘春花半个身子倚在床头上，一头的长发凌乱不堪，像一个没有化妆的鬼。
张三在鼻孔里哦了一声，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刘春花说，鬼不缠是谁？
张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房间里熟悉的东西被他看个遍。嘴里说，哪有鬼不缠？
刘春花好像一万个不耐烦，拿着张三的手机焦急地点着地板说，再装！再装！看她那个架势，张三的手机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张三在心里说，坏了！真他妈的叫鬼缠上了。
张三依稀记得，那次出走，在青海高铁站，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很老练的样子，扫了他的微信。
其后，她发过来一些自拍照。还别说，小姑娘挺清纯的，张三喜欢的那种，便跟她聊了一阵子。
可是，张三后来发现，其实她是卖保健品的。海量的保健品信息，让张三很烦恼。张三先把她拉黑了，之后换手机，干脆删除了她。
她是怎么进来的，张三不知道。玩高科技这一套，张三这一辈人明显落了伍。张三只知道，他每次的删除，都是短暂的。她真像鬼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去自由，神出鬼没。
这次，她半夜进来，而且发了一句撩人的信息。帅哥，想我吗？我可想你了！接着，是三个龇牙坏笑的表情。
刘春花的怒火，自然而然，无可厚非，光明正大。对吧，这几个词语用得不过分吧。
听完张三的陈述，刘春花愤怒了，她突然一个雄起，将巴掌抡到了张三的脸上。刘春花歇斯底里地叫喊，张三，你骗鬼去吧！
张三的脸是第二天才肿到极点的。半张脸，亮晶晶的，好像吹了气打了蜡，油光发亮，光可照人。
儿子从学校回来，站在张三的一边。他说刘春花，妈，你太过分了！
张三受到安慰，也像受到鼓励，一颗坚硬的东西，撑在眼眶里，硌得眼球生疼。
张三心里说，好孩子，老爸爱你！
张三带儿子洗澡。张三说，爸三年没带你洗澡了，都是爸不好。
其实，儿子已经大了，不需要张三带了。
张三想起儿子小时候，经常带他洗澡。儿子怕烫，不下水。张三在池子里放一瓶健力宝，慢慢将儿子引到深水区。儿子既兴奋又痛苦地追着那瓶饮料，真是可爱，哈哈哈。
儿子居然答应了。三年前，儿子无数次拒绝过他。张三当时想，儿子长大了。
张三先下了水。他打算自己先泡一泡，再给儿子搓个背。
儿子慢慢吞吞，终于下了水，一条青龙在水影里晃来晃去。
张三以为眼睛花了，他追逐着那条青龙，在迷蒙的水雾里，爬到了儿子的后背上。
张三吓了一跳，突然一个雄起，扑倒在儿子的身上。
儿子出了水，那条青龙牢牢在儿子的后背上盘踞着，呈出水啸天之势。
张三哆嗦着，一巴掌抡到儿子的脸上。一条红色的蚯蚓，顺着儿子的嘴角，悄悄爬了出来。
儿子临走时，问刘春花，自己是不是他爸亲生的？
刘春花答非所问，不是的，你是龙的传人！
儿子走得义无反顾，发誓不再回来。甚至他想，他去找龙，龙才是他真正的祖宗。
周一上班，科长盯着张三的脸问，张三，咋弄的？
科长这样一问，副科长、王五和小双的眼睛也苍蝇一样地飞了过来，趴在张三的脸上。
咦，怎么肿成那样？副科长像是问张三，也像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
张三回答说，自己掌的。
小双快言快语。自己咋能掌成那样？小双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对什么事都充满好奇。唯独关于她自己的情事，谁也问不得。
张三觉得憋屈，顺手在自己的另一边脸上掌了一巴掌。办公室里响起清脆的响声。
小双突然站起来，摔门而出。狭窄的走道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更加清脆。
王五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没有让任何人。
副科长抖了抖手里的晚报，鼻孔里喘着粗气，好像哮喘病发作了。
科长清了清嗓子，端起了茶杯，准备喝一口热茶。他的电话响了，嘟嘟嘟叫得欢快。
这个场面，被张三弄得异常诡异。
张三慢慢坐下来，轻轻在另一半正在肿起的脸上，摸了又摸。心里说，真他妈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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