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的约会
配图：壹田
一
他像一本书。斜风细雨的午后，愿靠窗聆听，岁月在忙碌中的沉淀。
苏小写完挂职总结，在朋友圈写下这句话，望眼欲穿等华董的一个赞。她是一所高校的讲师，化学博士，这个学期在华氏涂料有限公司研发部挂职。
“小雨，华董什么时候回来啊？”等不到回应，苏小问董秘。
“苏姐姐这么关心董事长，不会是喜欢他吧？”小雨嬉笑着揶揄。
“胡……胡说什么啊？他比我大十八岁呢！”苏小羞恼着解释，仓皇逃窜。
苏小也觉得荒谬，可对华董的思念真的如影随形。他满腹诗书，言语宛如醇香陈酒。原本商人“重利轻情”的刻板印象让她一直对华董敬而远之。后来，苏小随研发部和华董去浙江考察。那天苏小坐在华董的奔驰上，听他低沉的嗓音谈古论今，渐渐为他的儒雅气质感到迷醉。中间经过绍兴，华董便请大家参观沈园。他给大家讲陆游和唐婉的故事，还声情并茂念起《钗头凤》。他那眉头紧锁、双目含情的模样宛如纳兰容若附身，苏小只觉防线崩溃，芳心暗许。
此刻华董身在杭州，酒宴快开始了。他凝神看着苏小的微信，嘴角拂过一抹笑意。苏小的文字总像一阵春风滋润他孤寂的心，两人若即若离的互动，让他有种恋爱般的感觉，只是他身负重任，不敢轻易沉沦。他关掉网络，到酒宴上与众人周旋。
酒宴过后，刚才谈笑风生、豪情万丈的董事长像加菲猫一样躺在床上，感到片刻的宁静。本想上微信聊聊天放松下，可看看桌上一堆要审核签字的文件，华董还是没打开网络。
苏小等不到回应，失落难耐。
零点过几分，华董才出现在朋友圈里， “残月不知心底事，凝愁痩笔对灯谈。”配图是古香古色的书房，一张梨木书桌，一盏台灯，光色幽暗。
苏小立刻点赞，紧接着发朋友圈：夜深了，还在留恋，留恋未完的故事，未看清的你……
终于等到华董为她点了个赞，苏小便抱着和他的这缕蛛丝般的联系入梦。
二
“挂职又不发工资，苏姐怎么比我们还卖命啊？”小雨靠在沙发上，边吃冰淇淋边调侃。
“哎，你不知道，这个评职称用得上。”苏小认真地解释。其实她就是幻想华董回到公司，看到她勤勤恳恳的样子，对她多几分好感。
“华董回来了没有？我的挂职报告得给他看看。”苏小埋着头假装不经意地问。
“华董一年四季都在外面跑呢！对了，得给他老人家寄快递去。”
老人家？他的年龄，相当于小区保安大叔了。她没往下想，这思路毫无美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些词才符合她心目中华董的形象。
情愫像火苗难以隐藏，苏小终于忍不住要说点什么。
“华董好像一本书。”苏小发了私信，心怦怦直跳。
“哈哈！”华董秒回。
苏小又忍不住说：“好期待听您的真人书。”
只是那边很久没有下文，狂热在等待中冷却成尴尬。
苏小羞愧难当。一个世界温商名录里的成功人士，怎会把我这草芥女子放在眼里？
她心中无限惆怅，只怕越等越失落，干脆卸载了微信。
“华董今天问了一下你的情况。”苏小正难过的时候，小雨闯了进来，一脸八卦表情。
“问什么啊？”苏小翻着一本《读者》，假装随意地问。
“嗯……”小雨卖关子的样子，让苏小急得想跺脚。
“到底问了什么呀？”苏小放下书，凝神盯着小雨的嘴巴，仿佛等她口吐龙珠一般。
“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啊，姐姐？”
“西冷牛排加玉米浓汤。”苏小说出小雨最爱的食谱，焦急地求华董的答案。
“他问你是不是未婚。董事长夫人，记得请客噢！”小雨说完一脸坏笑地走了。
苏小却陷入疑惑：他不是不理我吗？她迫不及待地重装微信。
他的信息如玫瑰花香扑面而来：“苏小姐也是一本图文并茂、装帧精美，读来激荡感情，令人心情愉悦的好书！”
回信好似甘霖雨露，瞬间滋润了苏小在等待中干渴的心。
“明天回龙城，我们找个僻静的咖啡小屋，我静静地品味你人生最精彩的部分。”
“不见不散！”苏小激动万分，把心里藏了许久的千言万语汇聚在这四个字里。
苏小为了华董的邀约兴奋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打开衣橱，她才发现和亿万总裁约会的巨大压力。
穿什么赴约呢？苏小急得满脸通红，看着衣柜突然觉得二人之间仿佛隔着鸿沟。穿着廉价的衣服坐在他的奔驰上，多么不协调啊！这么想着，她就到商城选了件蓝底锦绣旗袍。那如意襟显得低调雅致，无袖设计也充满现代感。旗袍一上身，衬得苏小婀娜多姿，温婉多情。店员自是不断地夸赞：“呀，好像私人订制那么合适！”
苏小对镜自喜，好像这身华服终于把两人之间的鸿沟填平了。
三
“苏苏，十分钟后我去你们小区接你，到门口等我。”
镜子前面那个旗袍女子听到“苏苏”的称呼，心里麻酥酥的，甜蜜回道：“等您！”
华灯初上，夜幕把城市装点得朦胧又诗意，不然苏小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走出去。以前恋爱，她也不曾打扮得这般隆重。这次约会，她甚至比找工作面试还讲究许多。
苏小在小区门口站了会，没看到华董的银灰色奔驰。那辆车的模样她已经铭记在心，龙B66888的车牌号更是耳熟能详，远远地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等得焦急，四处看看，发现旁边的出租公交综合站台上有个矮胖的背影。
苏小高傲地走到另一边，并不想和这圆头胖子靠近。
“美丽的苏苏，我的车坏了，可以麻烦你自己来左岸咖啡吗？我在这里等你。快点来！晚点我还要和市里的领导喝茶。”
这身华服，终究错过了几百万的奔驰，苏小不禁失望。但毕竟很快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华董了啊！
踱步走向站台的时候，那胖大叔刚好去挤公交车。他像企鹅一般肉颤颤地跑向车门，那白色汗衫渗出一滴滴的汗，和他那身笔挺的西裤以及一尘不染的黑亮皮鞋很不搭调。
苏小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拥挤的公交车，焦急地看有没有出租车。
“哎，一到周末的这个点，半小时都打不到的士！”人群中有人抱怨。
苏小听了，不由紧张地捏了捏旗袍，硬着头皮也上了公交车。挤两站路，好过错过和华董的约会吧！
她咬咬牙，站在最靠近车门的那个空位里，不愿再挤进人群。
才站稳，就听到车后边传来嘈杂声。
“你怎么一个人占两个人的座位啊？你那包特昂贵是吧？放地上不行吗？”
夹杂着江浙口音的吵闹声中，苏小发现说话的正是那个穿白汗衫的胖背影。一番争吵后，他如愿坐到面朝车尾的凳子上。苏小扫了一眼凳子上那个圆圆的脑袋，不耐烦地低头看微信。
“苏苏，坐上车了吗？”华董的微信让她仿佛已经从拥挤的公交坐上了舒适的奔驰。
“嗯，马上就到了。”
“坐公交好玩吗？可以遇到很多好玩的事情吧？我有时也想坐一下。”
“您别开玩笑了！您怎么会挤公交车呢？您有豪车有司机，还和小市民抢资源啊？”
“那假如我没豪车没司机呢？”
苏小一时无法回答，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已是成功企业家，有豪车豪宅。即使他有点胖，甚至他和前妻的儿子已经26岁，她也觉得他迷人得令人窒息。
可是，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胖大叔，没豪车没豪宅，不是公司董事长，上班挤公交，下班抢座位，还有一个26岁的儿子呢？即使他偶尔吟诗作赋，你也不觉得他酸吗？假如他不能给予你安全感和优越感，你还会仰慕他吗？
车很快到左岸咖啡了。
苏小心事重重走下来，这些问题让她内心受到巨大冲击。她感到疲累，手扶住公交车站旁的柱子休息。蓦地，她眼前一亮，左岸咖啡前面的停车位上，一辆银灰色奔驰映入眼帘，定睛一看，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龙B66888。再看，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一个穿白色汗衫的胖大叔，圆圆的头仿佛在笑她。
苏小透过半开的车窗看到他换上一件蓝色短袖衬衫，下车走进左岸。那件一丝不皱的高级衬衫、笔挺的西裤以及那一尘不染的黑亮皮鞋，搭配出闪耀的光芒。
“苏苏，我还在左岸等你。”华董的微信此时像照妖镜照进苏小心里，让她难堪不已。她拦下一辆的士，以最快的速度从左岸的璀璨霓虹中消失。
新闻推荐
新华社记者何欣荣周蕊再过不到一周，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就将揭幕。对于普通市民来说，最期待的恐怕是博览会上云集的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