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建业:魔性解读古诗的网红教授

□晓柠

在短视频平台上开通账号后,62岁的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戴建业就成了“网红”:他给学生讲古诗文的视频被传到网上,普通话里夹带着浓浓的湖北口音,语言幽默风趣,内容接地气且不失深度,短短一周播放量就超过3000万次。

戴建业教授的课被网友称为“课堂上的一股泥石流,讲起课来像吐槽”,在网上流传的诸多讲课视频中体现得更为直接:讲陶渊明在《归园田居》中的“幽默感”,戴建业说,“(陶渊明)第一句写得特别隆重,种豆南山下,你以为他种得蛮好,他突然来一句草盛豆苗稀,种的个鬼田。要是我种的这个水平,我绝不写诗……”讲王之涣的境界,“那个王之涣狂得没办法!你看他的一首诗,一般人写不出来的!他登上了鹳雀楼,一看西边傍晚:白日依山尽,一看东边:黄河入海流。境界阔大,把宇宙都望穿了!这叫盛唐,浪漫得要死!狂得要命!”讲李白“自我感觉很好”,戴建业说,“自我感觉最好的人就是李白,他觉得天下没有什么他搞不定的,但是老实说,他只是有文才、诗才,但是他一直以为他有政治才干,他在四十岁那年,接到了唐玄宗的诏书,召他进京,哇,他写的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一看他这个德性就当不了官。”

网上流传的讲课视频,有的是七八年之前在大学选修课截取的,有的则是请戴建业为顾问的一家公司和电视台合作录的。有网友认为,戴建业的课重现了古代诗歌的现场感,不装腔作势,不居高临下,所以受欢迎。对于自己的走红,戴教授表示没有想到,他自认普通话不好,也不想追求什么抑扬顿挫的效果。哪怕是几千人上万人的演讲,他都会选择用聊天的方式去演讲。他认为,如果真的想欣赏中国古典诗歌、古代散文,还是要打下扎实的基本功,文字学、音韵学,至少要知道平仄,要回归到经典中去,要大胆背诵。

华中师范大学文史直博班大二学生何文泽(化名)说,戴老师幽默风趣,内心藏着“诗性”。何文泽说,戴老师上课用的教材系其自编,“大概七八十页,学生们打印了再去上课”,上面有不少独到见解,比千篇一律的课本更让人感兴趣。在他看来,戴老师不只是像“老顽童”,更是学术大咖。

据华中师范大学官网显示,戴建业教授系该校古代文学学术带头人、博士生导师,出版了《澄明之境——陶渊明新论》等12部学术著作,在各类期刊上发表有学术论文80余篇。

戴建业是研究古代文学的,当年报考华师的古代文学,是因为他背了很多杜甫诗歌,宋词也背得不少。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网上说我很幽默很机智,但风趣不是我追求的,我就是比较真诚地和他们聊天。我们的大学生,能够感受到到底古典诗歌美在什么地方,这是我教学最基本的初衷,也是目的,尽可能重现诗歌的现场感。”

对戴建业影响最大的一本书,是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让他明白什么叫“论证”,也为他的“魔性解读古诗词”奠定了基础。

“我被这位德国哲人的推理能力所折服,尽其所能学习海氏的论证技巧,尽其所能师其意而不师其词,但我学到的可能连皮毛都算不上,如《存在与时间》论述的沉沦与澄明,我的拙著也以《澄明之境》名其书,足见仅猎得其词句而未得其精髓,拙著中各章的论证仍然十分粗糙。”戴建业在《文献考辨与文学阐释——戴建业自选集》一书中提到。

此外,戴建业还一直关注着本科生的教育方式,2012年,戴建业曾在博客上撰文《逗你玩:本科生毕业论文答辩》引发关注。在博文中,戴建业痛陈本科生毕业论文答辩的“走过场”、“搞形式”之弊,呼吁取消本科生毕业论文答辩。戴建业称,每年5月的“答辩季”,本、硕、博三个层次的毕业答辩都要完成,老师根本无法指导那么多的学生；而忙着四处求职的毕业生们也根本无心完成自己的论文。于是,答辩成了“学生和老师心照不宣地共同作假”。基于此,戴教授建议,这种“你逗我玩,我逗你玩”的毕业论文答辩不如取消。

戴建业学在华中师大,工作也在这里。他曾跟学生说,当年在学校读书时,校园里“安静、纯粹”,车也少,人也不多,大家要么学习要么谈恋爱,但现在多了一些“吵闹、喧嚣”,他对这点感到“惋惜”。“从这点,我知道他是内心很纯粹的人。”戴建业的学生这样评价他们的网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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