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华：告别村上写小说

日前，2018年度日本外务大臣表彰奖名单在日本东京揭晓，林少华的名字赫然在列，而此前以翻译家身份获此荣誉的是著名翻译家文洁若，同时她也是文学家萧乾的夫人。谈及这一奖项，林少华表示，这是对许多中国读者通过他的翻译结识、传播日本文学的一种认可。

翻译日本文学获嘉奖

据介绍，外务大臣表彰奖是日本政府设立的奖项，从那些活跃在日本对外各个领域、并为增进日本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作出贡献的人士中，挑选功绩卓著的个人及团体予以表彰。本年度共有日本国内外205人、49个团体获奖。林少华获此嘉奖实至名归。据他本人统计，由他本人翻译、出版的日本文学作品80余本，其中村上春树的作品占到了一半，“从2001年开始算起，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发行的作品，截至目前多达1100万册，通过我的翻译，阅读这些作品的人次在4000万上下，此次嘉奖正是看重了这一点。 ”

林少华笑言，此次获奖，并不是因为自己在大学里教授了35年的日语，主要是因为自己以一己之力翻译了许多的日本文学作品，“尤其是村上春树，他的作品一直畅销，甚至成为了一种文化现象，一种文化符号。 ”

采访中，林少华在深感荣耀的同时，也表达了一种孤独、寂寞的心境，“作为译者，自然高兴，但是同时也遗憾于中国作家中没有一个 ‘村上’，可以让我们把他们的作品介绍到日本，也如此地走红。”林少华曾就这一问题与福建师大的教授陈希我有过对谈，“陈教授认为，村上作品中的故事好写，最难的是讲故事的调调，而这也是村上文学价值的所在，也是我作为一名翻译的价值所在，村上的作品以韵味见长，所谓的‘调调’就是一种文体，一种语言风格，一种审美感觉，作为翻译家来说，我的贡献，不在于村上的作品中讲述了怎样的故事，而是再现了村上讲故事的调调，传达了独特的审美感受，为中国文学的创作语言、艺术表达提供一种启示性，这也是另一重意义上的、很少为人所注意的贡献。 ”

与村上有着迥异的人生

从《挪威的森林》到《刺杀骑士团长》，30年间，林少华翻译了40多部村上春树的作品，让村上春树在中国家喻户晓。通过林少华的翻译，村上对于音乐、美食、运动的独特品位也成为他身上独特的标签，但是林少华却直言自己与村上春树的成长背景几无相似之处，“美食我也爱吃，但不似村上那般讲究，他煮意面，关注软硬度，作料也很有来头，而我是从穷苦年代活过来的，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而村上至爱的爵士乐更让林少华深感头疼，“村上开过七年的爵士酒吧，他对美好生活的享受应该就是喝着加冰的威士忌听爵士乐，而我那个时候，经历的是上山下乡唱革命歌曲，完全不是一回事。”林少华说，自己也曾想过，既然要翻译村上春树的作品，是不是应该补上这一课，“作品中涉及到的爵士术语让我感觉困难，而且有些气氛、情境不容易感悟，我也曾买了一些村上在作品中提到的一些爵士乐作品，但是终究欣赏不来。 ”林少华透露说，后来有一位懂音乐的朋友告诉他，什么年龄段的人就该听什么样的音乐，“我已经错过了听爵士乐的年龄，所以听不进去也是很正常的，索性作罢。 ”

林少华直言村上春树是地道的城里人，是深受西方文化影响的城里人，“而我呢，与之相比则是地道的乡下人，曾经有人问过我，城乡差别巨大，如何能够翻译好城里人的东西呢？”对此，林少华半开玩笑地回应道：“我翻译村上作品的时候已经研究生毕业了，村上不过本科毕业，而且七年才拿够学分，一个人的受教育程度可以超越他的出身，所以我完全能够感受到他在作品中呈现出来的情感和志向。”

不做传声筒着手写小说

虽然刚刚完成了村上春树的最新作品《刺杀骑士团长》的翻译工作，但是在谈及自己下一步的创作计划时，林少华说如果没有特别邀约，他不会继续翻译。最近，在高校当了35年教授的他正式退休，他计划着写一部原创作品，反映当下的教授众生相。

此外，林少华还计划书写大自然，“除了书，我最热爱的就是树，或许可以写一本《瓦尔登湖》那样的作品。 ”林少华直言，毫不夸张地说，自己对花草树木的喜爱有些如痴如醉，“乡下老家有一处院落，种了很多的树，每年暑期都会回去，每天早上看着牵牛花顶着露珠，便会心生欢喜，恨不得吻上一下，这是传统文人的田园情结，或者说是我农民出身的胎记。 ”林少华说，有人说，人世间有两件事情最值得去做，一件是教书，一件是种树，“我都喜欢，而且都做过了，何其幸运！ ”

记者 周洁 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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