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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的背影

德阳晚报 2018-10-31 00:00 大字

□朱以光

大伯朱兆永,离开我们已经25年了。我还记得,烧“尾七”那天,大雪,故乡少见的大雪,纷纷扬扬飘了一天,四周一片白,雪花飘落在树枝上沙沙作响,飘在我们的雨具上沙沙作响,只有那几座坟静静地,仿佛也在听雪声。在静静的坟前完成祭奠的仪式,我用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后来冲洗出来,黑白片上白雪飘飘,几个戴草帽的人在旷野里立着,天地很寂静,好像有一种忧伤的古调在风雪的背后悠扬……

大伯是一个很有风度的老头,个子很高,穿着长布衫子,一般都是蓝色的而且洗得见了白,走路舒缓而自信,真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当然,那个时代,绝对没有人会把这么一个高洁雅致的词跟他联系起来,因为他只是边远山区一个经常陪斗的“地主分子”。但即使如此,他都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长布衫子,腰杆端直,坐在那里,不悲不喜,不言不语。

大伯赶场也是一景,我们那里当时七天一场,三山四岭的百姓像百川归海一样,汇集到平溪坝场镇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大伯总是每场必赶,因为他有结核病,每场要去买药,但他不“赶”场而是“耍”场。他从石包岭的家里出来,不管孙子跟没跟着,他都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像散步似的走着,那些庄稼在生长,那些虫子在鸣唱,那些露珠在滴落,细而弯的田坎走过了,上了去平溪镇的大路,来来往往的赶场人风风火火,肩挑手提的东西使得他们必须尽快赶到市场交易,换取一家之必需,而大伯,还是那么从容不迫地踱着,遇到熟人,也只是打一声招呼,路两边绿色的禾苗和他那蓝白色长衫将他衬托得更加瘦长。在平溪镇场上,我有几次遇到,他在人山人海中,提着一个中药纸包,也是慢慢地穿来穿去,不慌不忙。那些人流和市声,那些场景和热闹,都成为了他的背景。

大伯有过不光彩的过去,他耍过钱,卖过田,抽过烟,逃过荒,从一个山区富家落魄子弟开始经营稼穑家庭。他这一个耍二哥解放后成了一个新农民,他无师自通,很快成为耕田犁地的专家把式,细致、超凡的技术,连六七十岁的老田家也望尘莫及。只是这样的时光不长——后来他得了肺结核。这种病俗称富贵病,劳累不得,生活还要开好。幸亏大伯有一个贤内助,我们大伯母百般谋算,多方奔走,专门给他开小灶,单独做饭,服侍大伯在家静养。一直到包产到户,整个农村生活好起来,他的小灶才停火。

大伯很重兄弟情义。爷爷早亡,婆婆病故时,父亲才11岁,他先在二伯家过生活,十七八岁时实在熬不过去就主动要求到大伯家,一直到22岁结婚分家。父亲多次说过大伯和大伯母对他很好,没有任何外心。直到父亲都有了我们几姊妹后,大伯处都还是他的情感依托,凡与母亲吵了嘴打了架,大都会跑到大伯家,吃了饭,听了劝,才又回去继续自己艰辛的人生。

大伯也有急的时候,我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孙子学良暑假在通江县城的中师校学画而一直没有写信回家,大伯急得在家失了儒雅,焦躁骂人,近70岁的他最后亲自进城去找到孙子;第二次是学良暑假去西南师范大学学画又一直没有写信回家,大伯茶饭无味,吵得家里鸡犬不宁,因年纪大身体差,他实在无法再下重庆找孙子了,于是叫人把我喊去,大伯坐在椅子上,风度依旧,但声音分明急促不安。问我咋办,我只能安慰他莫急,说绝对没事!但大伯不信,非叫我们想法打电话、发电报去找,弄得家里也紧张兮兮的……直到学习期满、不知内情的学良安然回家,大伯的焦急这才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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