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乡愁
许传健
父亲八十四了，虚岁。庄稼人都是讲虚岁的，这个年龄，在老年人的心头是很小心的，也就是所谓的忌讳。我们兄妹便自去年以来就很少在父亲面前提及年龄、身体的话题。
开门进屋，母亲在忙活着，见我来了，便说：“你大睡了好一会儿啦，叫他起来哈茶吧。”我便换上拖鞋，推开他们的卧室。父亲耳朵有点儿背，一般的声响，不会惊动他，可是我的进屋，他还是醒了。要起身，我用手扶住，要他稳稳神再起身下床。一张大床，靠西墙，床头朝南。母亲睡里头，父亲靠床边。父亲夜尿多，晚上常起来。母亲睡觉做梦多，梦里好动，睡在里头不会掉下床。
一起来到客厅，父亲找出茶叶筒，问喝什么茶，我便选定绿茶。暖瓶总是满的，适量地泡上。茶壶是透明的，茶叶便在开水的作用下，恣意地舒展了开来，释放出鲜绿、明亮、晶莹，香气也淡淡飘溢。用洗茶的水冲一下，先给父亲斟上，话题便开始了。
前天，父亲到院子里找老年朋友们玩，回来时，先是开楼宇门打不开，后跟着别人进了楼，用钥匙开“家门”，也是打不开。便坐在门前纳闷，琢磨了好一阵子，也没有答案。之后便起身再开，屋里有人开门了，一看是陌生人，才知道是进错楼、走错门儿了。后来，在小区邻居的帮助下才回到了家。父亲说这事儿的时候，母亲也时不时跟着打趣，老两口儿很轻松的样子。我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头，心情却也慢慢地有些沉重起来。便很认真地再次提醒：无论如何不要走出小区的大门，再就是遇事不要急，慢慢来，随便就近去一户人家，问题总是会解决的，保重身体是最重要的。
小姑前些天来过，除了一些果蔬，还带来了村里的听闻。谁家的孩子娶媳妇了，谁谁得了不好的病，村里的土地又流转出不少，种蓝莓，一亩地每年给一千元，就算村民的固定收入了……在农村，小姑家算是过得好的，所以来父母这儿也多。每来一次，带来一些家乡的消息，便够父母一段时间消遣时光的。
给大伯通电话，是必然的项目。接通电话，放在免提上，大伯那轰隆隆的声音便响彻屋子。大伯耳朵也背，说话声音也大，老兄弟俩便自说自话，互致问候，拉些身体吃饭睡觉的家常，母亲也在
一旁插话，好不热闹。
1958年修水库，大伯一家便移民去了黑龙江五大连池。中间回来住过几年，又回了东北。大娘去世十多年了，大伯和大哥大嫂住一起，今天哥嫂去新房子打扫卫生，最近就要搬楼上住了。即将告别平房时代，大伯便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八十七岁的人了，像个孩子般地说个不停，不觉已到了饭时。
饺子端上桌儿，芸豆肉的，母亲调的馅儿，吃一口便能尝出来，于我，这便是乡愁。即便已不是在老家，可母亲在哪儿，我们便会觅着这味道而来。个中的滋味儿，只有做儿女的才能体会得到。照例是每人一盘，父亲动筷子后，一家人便吃了起来……
（作者单位：日照农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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