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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生在我之外

宣城日报 2018-10-09 10:36 大字

那年春天,我突然提笔写诗。春天的气息清新、浓烈,阳光暖意融融,草木芬芳,雾霭薄如蝉翼,它们和阳光一道弥漫,唤醒了故乡的记忆,曾有的春天的感受在我身体里萌动,乡愁是如此真切可感。我在一种莫名而又难以自控中写下了人生的第一首诗。

那一年我18岁,正在上海读书。之前,我没有写过诗,也极少接触诗。我的周围也无人读诗写诗。朦胧诗在那时出现,过了一两年我才知道。无意间我买的第一本诗集竟然就是舒婷的《双桅船》。那个春天之后,我开始读诗,去学校图书馆借阅,去新华书店购买,既读唐诗宋词,也读现当代新诗。从此,我疯子一样爱上了诗,甚至后来不惜抛弃了自己所学的建筑专业。至少10年,我沉迷诗中,觉得这一生再也离不开她了。诗歌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那个青年,是如此任性,不管不顾,难以理喻。

来广州后,环境变了,诗人的身份处境尴尬。经济热土,“时间就是金钱”,在南方,我遭遇了人生的精神困境。

1998年夏天,我去青藏高原游历。三个月里,从西藏北面的羌塘草原,到西部的阿里,再沿着冈底斯山脉与喜马拉雅山脉东行,数千公里,我一直走到了两大山脉与横断山脉的交错地。路途上,我爬过珠穆朗玛峰,穿越了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大塌方后,在车影难觅的滇藏线上,我一路向着滇川走来,横断山脉又让我灵魂出窍……

五次大难不死,感觉如有神佑,感觉自己死不了了。到达云南,我瘦了二十多斤,精神和肉体都改变了。

青藏之行,我的创作激情恢复。西藏游历的三部长篇纪实体散文和一部摄影集出版后,我重点转向了散文创作。诗歌,偶尔写一写,诗稿丢进抽屉,再无发表欲望。几年后,又有了给《诗刊》投稿的愿望,于是,那些年每年都有一组诗在《诗刊》发表。后来,投稿的兴趣又淡了,诗歌活动几乎不再参加。诗歌变成了我个人纯粹的精神需求。

萌发出版诗集的想法有两三年了,主要担心诗稿散失。我第一本书是诗集《三只眼睛》,再到这本诗集《我的一生在我之外》,近三十年的岁月已经流逝,漫长而又短暂的时光里,这些诗是我精神和情感的影像,是生命的感受与领悟,是生存的一种呈现,是心灵悸动的一次次捡拾,也画出了我人生一些隐秘的轨迹,既是一次归档,一份纪念,也是我对青春的回望与致敬。她成了与我相伴相生的另一个生命体。

诗歌是神秘的。诗让世界充满了难言之境,给生命以寄托,总有一种美好又温润的情愫,让人生涌动着温馨与期待。我以诗歌的方式去感受、思考和把握世界。诗歌成了我人生的抚慰与支撑,甚至是别样的宗教与信仰,一种终极价值追求,在我人生遭遇困顿时,她给予我精神的力量。

岁月匆迫,犹如弹指,那个春天远行,折入了37年前的时光序列。多少事情早已遗忘,然而,诗歌依然没有离我而去。这些文字能够留存下来,让我内心温暖。我感恩于诗,希望把诗的光芒带给世界,让诗意在生命中恒久弥漫。

(此文为诗集《我的一生在我之外》自序)(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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