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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

合肥日报 2018-09-23 00:00 大字

连苏东坡那么伟大的文豪有时都慨叹“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如我者,“当时明月在”,已是足以感恩的事了……

多年后,我仍然记得外婆中秋之夜给我们一帮小孩讲故事,讲到吴刚伐桂时的神情。她指着月亮,用平静而又有点伤感的语调说:“树砍掉,月亮里就没有树影了。他砍了千千万万年,你们看,他有多不容易!”记得那时,我八岁。过了那个中秋节,过了春节和清明,不久,我就成了小学二年级学生。

开始,我以为外婆想告诉我们,吴刚为了月亮能光明如镜,才不辞辛劳砍树。后来方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吴刚伐桂的传说背后,不仅包含爱情,也有背叛、惩罚、丑和恶,更有孝道、思念、祝愿和期许完满等意蕴。如此想来,外婆的话里,包含的人生况味似乎不简单。

中秋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植进了我的生命。

小时候过中秋,几乎每年都一样。小院子的四方桌上,摆着父亲从学校领回的叉烧月饼和母亲从菜市场买回的橘子,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在月光下,聊天。说聊天,实际是一边吃月饼一边聆听父母教导。父母教导了些什么,忘记了,月饼的味道却仍还在——比现在的香!后来,又过了若干年,一家人在小院子里过中秋的情境不再。父亲突然辞世后的第二年夏天,母亲领着我和弟弟,搬到她任教的学校住。我也在这一年的秋天离开小镇,到外面上学。中秋,对我们家而言,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圆满的节日。

“月有阴晴圆缺”,对中秋怀揣复杂滋味的,当然不止我一个。我第一次随船到海上实习,正逢中秋。农历八月十五那晚,船行驶在平静的北部湾海面上,平稳的船像胸有成竹的剪刀,百般不舍却又一刻不停地划开宽大的奶黄锦绣。天地间,除了机器低沉、持久的声音,好像一切都睡着了。我和一个老水手坐在船头,乘凉。他就着花生米,喝“土炮”,喝着喝着,告诉我,好多年没在家里过中秋了。那是一个兄长般的同事,曾有几天,晕浪,一粒米都咽不下,我把他的水果全吃完了。有一年中秋,已退休的他打电话给我,讲自己在乡下老家住,风湿病好多了,只是中秋好像没有在海上过得有味。他的话,让我心里不禁泛起些酸楚。

虽然难以圆满,但每年中秋,母亲必定郑重视之。开始时,离中秋还有好多天,她就在电话里告诉我,中秋节要给舅舅们、给外公的堂弟、给老邻居五娘送点什么吃的,然后不忘叮咛我,尽量回老家过中秋。后来,我儿子出生,有时中秋,她也到我家来,给儿子讲中秋的故事。再后来,母亲年岁渐老,中秋节的时候,我们一般都回去聚一顿,听她喋喋不休地讲最近他们老年歌舞队到哪个乡村演出,什么时候老同学、老同事又聚会了,或者谁谁娶媳妇、生小孩、过世了之类,然后完成和春节一样的“规定动作”:给远在广州的七姨和在湛江的老伯父打电话。今年中秋又到了,母亲昨天在电话里告诉我,他们和几个老同事自己动手做了月饼。

读沈复的《浮生六记》,读到“携一毯设亭中,席地环坐,守者烹茶以进。少焉,一轮明月已上林梢,渐觉风生袖底,月到波心,俗虑尘怀,爽然顿释”时,心神不由为之所动。但转念想,连苏东坡那么伟大的文豪有时都慨叹“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如我者,“当时明月在”,已是足以感恩的事了。

外婆讲,树砍掉,月亮里就没有树的阴影了。但是,吴刚终究没能把树砍掉。月亮那么皎洁,也还是有阴影的。有阴影,不影响月亮皎洁,我甚至觉得,有阴影的月亮才更显皎洁。每年中秋,月亮就是这样陪着我们,成为我们精神的寄托。

□文/庞华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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