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大月亮
人到中年,便开始不停地怀旧,特别是每到中秋,更容易浮想联翩。
三十年前,我和小青、文园三个老同学都在三山中学读高中。之所以说是老同学,不是今天才称老,而在当时就彼此呼之为老同学了。我和小青是本家,从小一块儿长大,而文园呢,我们小学五年级就在一起复习迎考,代表公社到县里参加小学生作文、数学竞赛,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上初中,我们又在一个班级读书。只是成绩有好有坏,我们分三个学年上了同一所高中,换成现在,已是天方夜谭了。
那年,小青高三,我高二,文园高一。人在异乡,彼此相互照应,周六回家也经常结伴而行。学校离家有三四十里路,步行需要三个多小时。这一程的路,这一段的时间,也是我们在一起交流的好机会。平时不在一个年级,各自上课,没有什么时间接触。那时中秋节没有小长假,节日那天星期三,学校上课,外地学生回不了家。我们三个凑到一块,一阵嘀咕之后,决定在一起过节。
三十年前的那个中秋,我白天从街上买了一块一斤重的月饼,预备晚上品尝。那是一块很普通的月饼,圆圆的油腻腻的,用一张鹅黄色油纸包着,纸上印着嫦娥奔月,姿态婀娜,长袖当舞,飘飘欲飞。到了晚上,我和小青一道从教学楼三楼下到二楼,去文园所在的教室,他已在走廊上预先摆放了一张课桌,准备了一瓶热水,在静静地等我俩。我将月饼放在桌上,然后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开始赏月。教室里还有一些没有回家过节的同学,看到我们仨如此雅兴,一个个投来好奇的目光,而我们只顾小声地说话,开心地叙说自己对节日的感受。
月亮渐渐地升高了,我们的情绪也逐渐高涨起来。我切开了油酥酥的月饼,每人一块,愉快地分享。多余的一些,让文园送给了他的同学。我们嘴里嚼着又甜又香的月饼,眼睛望着天上又圆又大的月亮,畅谈着自己的人生理想。那时候央视还没有开播中秋晚会,我们的赏月三人组,应该是民间中秋晚会的萌芽吧。那阵子文园痴迷写诗,小青爱的是象棋,也喜欢朗诵,偶尔给我编辑的校园文学小报投稿。兴之所至,小青用他极富磁性的声音朗诵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文园以他诗人的情怀吟诵苏东坡的《水调歌头》,而我也忙着给他俩倒水、鼓掌,气氛是那么的浓烈。
那晚的月亮皎洁如水,像一只银白的圆盘,高高地挂在空中。我们从月光诗词,谈到社会现象,谈到家国情怀,甚至争起月亮到底哪里圆的话题。有人说,月是故乡明,也有人说,天下月亮一样圆。我想起不久前报纸上刊登的一篇文章,说胡适先生说过“月亮也是美国的圆”,批评他的崇洋媚外思想。这许多种说法,到底月亮哪里圆,哪里明呢?我们仨热烈地讨论着,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我们都不同意胡适的话,认为一个中国人怎么能说美国的月亮比中国圆呢?只是那时没有意识到,我们在批判他时,却不曾像他那样,去考证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胡适是一个大学者,有很深的旧学根基和道统,会随便说这样容易让人诟病的话么?我当时不曾这样思考,也没有度娘可用,自然深信不疑了。时至今日,我读了胡适许多的著作,仍没有找到这句话的出处。
三十年过去了,那个令人悸动的月亮至今仍高高挂在我的心中。这些年,文园去了苏州,一边拿着教鞭,一边继续着他的文学梦;小青进了城里,教书育人之余,热衷于配乐朗诵;而我在机关混日子,断断续续做了二十多年的文案,也算是和文字结缘,只是缘浅缘深而已。
如今又是中秋,文园依旧徜徉在人间天堂里,弹奏着田园牧歌;小青带着老婆去了厦门,跟上大学的闺女一起过节;只有我留守家乡,独自仰望星空,回忆着三十年前的那个大月亮。不知天各一方的他俩,此夜是不是也在回想,三十年前的那次聚会,那个无比美丽的夜晚,足可以伴随我们一生的记忆,永远地在心灵深处歌唱。
三十年前的那个大月亮啊,我一直认为是最圆的,它留给我的记忆最深,也最美。
俞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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