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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白族村诺邓:中国古村的保护、守望与困境

同济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 2018-09-12 11:30 大字

【编者按】

每逢暑假,数以万计的中国大学生从城市奔向中国各省市的角落,用知识帮助乡亲们,也用眼睛和思想,对国家有了进一步了解和思考。澎湃新闻政务频道携手已经入驻的众多大学,推出“看见中国”专题报道,记录大学生们看见的中国细微之处。

为探寻诺邓千年古村的秘密,今夏8月初,同济大学社会学系的四位师生远赴云南省的祥云县和云龙县,进行了为期十天的社会实践调研。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师生们走访了两县的多个古村,重点了解了诺邓村的保护与发展工作,希望为大家讲述一段中国古村保护与守望的故事。

诺邓民居

满崇山怀抱里,北山重楼堆砌;太极水围绕着,千古盐井。

香山晴岚氤氲,霁雨断虹相依;烈日骤雨交替,四季不太分明。

道长月台的照壁,老房四合的天井;石板上青苔痕迹,全被我收入眼底。

把诺邓每处风景,存进山水名片里;诗情画意,等着你。

凤仙花染红回忆,万驮盐换千旦米;马道回响的铃声,不见踪影。

玉皇阁星图屋顶,年代树中的秘密;爷爷藏在,故事里。

……

这首歌名叫《纪念》,是今年8月“诺邓古村文化展览”活动时,同济大学美丽乡愁公益团队与诺邓村的小朋友一起填词完成的。歌中描绘的不仅是一张诺邓山水名片,更是中国古村面貌的缩影。“玉皇阁星图屋顶,年代树中的秘密;爷爷藏在,故事里。”

千年白族村诺邓

诺邓村,地处云南省云龙县以北,距离县城7公里左右,距大理州州府所在地165公里,交通十分便利。这是一个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山村,它是云南省最早的史籍《蛮书》记载中,至今唯一存在的原名称不变的村邑,加上这里的村民以白族为主,是白族最早的经济重镇,因此诺邓拥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千年白族村”。

乾隆时期诺邓举人黄桂,写过一首描绘诺邓村居的诗,前两句为:“双桥填小狭,水细未成河。叠岸分传径,重楼满集阿。”这便是我们初到诺邓时眼中所见的景象。由于诺邓地处山谷,几面山坡上,到处搭建着层层叠叠、风格各异的民居。据当地村官与村民的介绍,由于山势较陡,前后人家之间楼院重接、台梯相连,往往是前家楼上的后门即通后家的大院,形成了“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五滴水四合院”、“一颗印四合院”等独具特色的院落形式。由于实践团队的三位同学都是第一次来云南,因此我们对于这里的村落样貌与院落风格很是好奇,同时也惊叹于诺邓人可以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中开拓出一片俯仰生息之地。“崇山环抱,诺水当前。”错落有致的民居与山水相伴相依,这是人与自然的角力,也是人与自然的和谐。

经过实地走访观察,以及与云龙县前旅管委负责人、诺邓村老村长、年轻村官和当地村民的访谈与聊天中,实践团队对诺邓的建筑、经贸、民族、宗教、生活等情况进行了了解,总结出诺邓村的三大特征:1、古村风貌与历史建筑具有价值;2、盐马古道构筑了桥梁、唱罢了兴衰;3、文化发展与民族融合之乡。

玉皇阁二十八星宿图

首先,诺邓村里现存一百多座依山而建、风格古朴的民居院落,有玉皇阁、文庙、武庙、龙王庙、棂星门等明清时期的众多庙宇建筑,以及盐井、盐局、盐课提举司衙门旧址等古代建筑,还有200余株百年古木,有10000余件散落在民间的古董、文物、字画、家具等。这些不仅是建筑遗产、物质遗产,更是文化遗产,它们全都是历史的见证、大多是民族的财富、有些是宗教的传承。例如诺邓山上的玉皇阁,它是滇西地区现存的极少见的三层阁楼式古建筑,始建于明嘉靖年间,古代是著名的道教宫观。然而当我们踏入阁门,发现如今的玉皇阁只留藻井的“二十八星宿图”,阁内的各尊神像、装饰早已被历史搬空。据云龙县前旅管委负责人杨希元老师介绍,玉皇阁内原本塑有各路神仙166尊,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影响,云龙儒、释、道“三教一体”的信仰崇拜非常明显,明清以来,云龙民间既信奉佛教,也信奉道教,特别在宗教活动和庙宇建筑方面,道教风格尤为突出。此外,白族的本主崇拜在云龙也相当广泛。而玉皇阁展现的不仅是古代建筑技艺,更是诺邓乃至云龙县的民族、宗教文化特征。因此,诺邓是一个文化底蕴与物质载体共同饱经风霜,而后一起被历史沉淀的村落,它有着中国古村的普遍气质,也面临着和其他文化村一样的保护难题。

昔日盐井

然而,与其他历史文化名村不同的是,诺邓也是“盐”的故乡。古代一般称诺邓村为“诺邓井”或“诺井”,“井”就是盐井。公元前109年,汉武帝征服云南,置益州郡,下辖24县,其中比苏县即在以诺邓为中心的沘江流域,“比苏”是僰语,意为“有盐的地方”,诺邓盐井自汉朝开采以来至今历两千余年。今年75岁的黄老村长告诉我们,他的祖上便是明朝时期,由中央政府委派至此做“盐课提举司”的福建人黄孟通,之后这位提举司的子孙落籍于兹,形成了诺邓如今的三大姓之一——黄氏家族。而另外两大姓氏:杨姓与李姓也大多是各地煮盐的灶户迁移而来。盐的开采不仅使这里人丁兴旺,同时伴随着马帮的发展也使得这里成为沟通内外的桥梁,形成一条条满载历史记忆的“盐马古道”。我们漫步诺邓的窄巷,昔日的引马石清晰可见,偶尔也可见三五匹马,驮了行李,慢慢远去。数百年前,马是中国大地上最主要的交通工具,盐商们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他们是物资的运送者、信息的交流者、文化的传播者。在诺邓,运盐北通丽江、维西,南向保山、临沧,东到大理、昆明,西至腾冲、缅甸。甚至在英属缅甸时期,诺邓人去一次缅甸便认为自己去了英国。然而,诺邓的兴衰,成也靠盐井、败也靠盐井,随着政权和政策的变更,当诺邓无碘盐的价值下降时,曾经的经济富裕之乡,也逐渐面临着衰败的危机和贫困的煎熬。

此外,经济和文化本就相辅相成,在诺邓经济发展的时期,它也是一座文化古村。年轻的村官告诉我们,在这么一个小的村子,黄家出过“二进士五举人”,而整个云龙县也就出过三个进士,另一个还是黄家后人的学生。她说:“现在,我在这个村子里也能够感受到那些人对于文化的重视,比如说祭孔活动会有很多人来帮忙,写礼簿会看到他们的字确实也比较好。”而在走访过程中,我们发现诺邓浓厚的文化氛围随处可见。例如这里民居窗子的花纹千姿百态,但大体可分为三类:竖条窗、菱形窗和万字扣窗,分别寓意文化、经济和政治。我们非常幸运,在走访的第一家便看到了三种窗子,村官小姑娘告诉我们这家人是希望文化、经济和政治可以齐飞。诺邓的文化不是纯粹的白族文化,这里的居民虽然几乎都是白族人,但我们这几个汉族人完全不会有格格不入之感,因为这是一个真正的民族融合之乡。诺邓村民素有“九杨十八姓”的说法。自元、明以来,江苏、浙江、福建、湖南、江西、山西等地陆续有移民或因经商或因仕宦之故迁来,经过几代人同原居住民融汇,他们既保持着内地的传统习俗,也同当地的主体民族——白族结合为一个新的群体。当我们看过太多少数民族汉化的例子后,见到这些祖上汉族,却说着白族话,认同自己是白族人,同时信奉三教及本主,共庆汉白两族节日的村民时,对民族融合又多了一份理解。

古村保护:杨希元老师的18年守望

诺邓村的保护与开发早在2000年便开始了。这一切都缘自一篇文章:《南诏遗村——云龙诺邓》,而这篇文章的作者正是杨希元老师——一位用18年来保护和守望家乡故土的文化传承人。

我们一行人初见杨老师,便觉他是一位风趣幽默,又十分健谈的人。杨老师今年64岁,他告诉我们,自己17岁时就当了诺邓完小的小学老师,之后在文革时期读了工农兵学校——大理师范云龙中师班,毕业后也一直从事教学工作。1983年,杨老师获得了第一份“职务”——三中校长,半年后又调任一中校长。自此以后十多年间,他又换了广播电视局、县教委、宣传部和建设局等等数个部门和单位,其间还不断被借调或抽调担任颁发居民身份证办公室主任、解放思想转换脑筋改革办公室主任和精神文明建设办公室主任等等什么职务十来种,可谓“云龙历史文化的百事通”。

回顾自己四十多年的文化教育工作,最让他难以忘怀的还是对诺邓古村18年的保护与守望。杨老师出生在诺邓村,他在《家乡诺邓》一文中写道:“诺邓早晨的阳光是清亮的,我小时候,诺邓充满温馨……那时刚办起“国营盐厂”,早晨,从北坡的村道往下看,藏在山谷底部的盐厂不时冒出一股股白气,在周围一棵棵苍绿的古树间盘旋萦绕,衬着新建的高大烟囱、古老的龙王庙和木牌坊,宛若云雾中的仙境。”2000年8月,杨老师写了一篇文章《南诏遗村——云龙诺邓》,这篇文章改变了诺邓的命运,也开启了诺邓古村保护的序幕。他如是讲到:

当时诺邓村准备编一本《诺邓村志》,李少军照了些照片但不知内容怎么写,我便为这些照片撰写文稿。投稿大理日报的标题是《千年白族村——云龙诺邓》,投稿云南日报的标题是《南诏遗村——云龙诺邓》。稿费32元,买了两盒红河烟,我俩一人一盒,也不把这文章当回事。谁知道时任云南省副省长的陈勋儒先生看到《南诏遗村——云龙诺邓》一文后非常重视。2000年11月24日陈先生为了此文专程到云龙县调查了解,现在的一切由此开始。

陈勋儒到县委大院时已是下午四点半。县委书记杨辉的秘书把我喊到大院,杨辉说:“你写的那篇讲诺邓的文章我没看过,但省里的领导看了就专门下来了解一下,我们不知道诺邓什么回事,只得你来给他讲”。县长丁达贤说:“杨老师你也别紧张,这陈副省长是文革前的大学生很有文化的,你实事求是给他解释就行,想来你的文章不会有什么消极问题,放心好了”。我说我不紧张。之后我们一行人上到鸡尾山远望诺邓,我向副省长介绍诺邓的情况。第二天,爬虎头山后,陈勋儒副省长很高兴地对丁达贤讲,你这个县是应该把旅游事业做一做的!送走陈勋儒后,丁达贤连续两天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说:“我们真的应该把云龙的旅游搞起来,你来做吧。”

杨老师告诉我们,他做得很艰难,里面有很多的困难,很多的痛苦。因为过去云龙县没有人做旅游,更没有人知道有个诺邓,他开始干起来之后,大家才知道有诺邓。刚开始,他是一个人做,后来是几个人做。为了帮助村民脱贫,杨老师尽心竭力发展乡村农业、工业、旅游业;为了保护古村古迹,杨老师与同济大学等规划师商讨合作,坚持自己“修旧如旧”的理念。在这18年间,杨老师写了40万字的文稿,从诺邓古村的前世今生,到他的古村保护心得,再到古村发展困境及建言。他说:“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假的东西肯定不写,错的东西肯定不写,如果有人说杨老师你那个东西写错了,我一定会改。”就是这样一种精神,使得诺邓如今成为中国的历史文化名村。

2014年2月,杨老师从云龙县旅管委退休,但是他依然热心于诺邓的旅游开发事业,每天都来诺邓镇办公室工作。他认为诺邓旅游应该着重发展三个方面:井盐文化旅游、儒道文化旅游、民居民俗旅游,并为此做出了详细的规划。其实,杨老师为诺邓村做出的贡献有很多,其中包括大家熟知的“诺邓火腿”。

诺邓火腿

“诺邓火腿”背后的故事

2012年5月,中央电视台播出了美食类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第一集《自然的馈赠》便是讲述诺邓盐与诺邓火腿。影片开头说:“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这样多潜在的食物原材料,为了得到这份自然的馈赠,人们采集,捡拾,挖掘,捕捞”。后面的解说词又这样写:“在云南大理北部山区,醒目的红色砂岩中间,散布着不少天然的盐井,这些盐成就了云南山里人特殊的美味……即使用现代的标准来判断,诺邓井盐仍然是食盐中的极品,虽然在这个古老的产盐地,盐业生产已经停止,但我们仍然相信诺邓盐是自然赐给山里人的一个珍贵礼物”。影片播出后,诺邓火腿随即家喻户晓,但在诺邓因《舌尖》一夜成名之前,诺邓火腿的宣传之路并非一帆风顺,这背后的故事,恐怕只有杨希元老师能够道出。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改革开放使诺邓村民生活焕发了生机,粮食己够,但经济收入仍然很差,村民只能靠给诺邓盐厂这个乡镇企业砍卖烧柴或背运盐巴找点收入。到1992年诺邓盐厂停办,村民经济来源更少,许多人开始到各地打工。

此时我在县委宣传部工作,看到别的村子都在找脱贫致富之路,我很急,就把县委书记段晓泉邀请来到诺邓老家。那个时候到诺邓的公路不通,我们就从这个山上爬上去,让表哥做了一盘诺邓火腿又包了两块火腿。回县城后,段晓泉同志叫我写了一篇《关于开发云龙县诺邓火腿的调研报告》,由他署名后交报到省、州科委。后来科委下拨两万科研经费给云龙开发火腿,但却被果朗乡政府叫一个外乡人在远离诺邓的沘江边办了个诺邓火腿厂,这一举动对诺邓村民脱贫致富奔小康没有任何效益、任何好处!那个时候诺邓没有名,所以没人买,一直卖不出去,两年后这个火腿厂垮了。我很生气。

后来诺邓村又办了一个火腿厂,但是诺邓火腿还是销路不行,把它拿到外面去送礼,人家都说诺邓火腿不好吃。那个厂的火腿销量很少,一年就两三千到三四千只,也就勉强支撑。事情在2011年的时候发生了变化。《舌尖上的中国》摄制组要到全国各省找一些与饮食有关的故事,而到云龙县时,接待他们的便是杨希元老师。杨老师告诉我们,诺邓火腿之所以特别,与其“盐井”和人口迁移有关。诺邓的最主要资源就是盐,这得感谢汉武帝,他设置一个比苏县来生产食盐以供应永昌郡军民生活所需。火腿,按中国史话是宋朝的宗泽发明,江南地区腌制火腿最有名是浙江金华。明代李道源任金华知州,其子李犬山到云南保山任职若干年,见诺邓盐后十分欣喜,便落籍诺邓井,将金华的方法授于地方,诺邓火腿自此形成。

当我们一行人走入诺邓的民居院落时,可以看到很多家院都晾晒着火腿,漫步小巷也可以闻到淡淡的盐巴和猪腿的香味。热情的村民留我们午饭,桌上便摆着诺邓火腿,对于游人来说,这只是诺邓村的标签之一,而对于村民来说,这是他们脱贫的康庄大道。伴随网购和快递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村民可以通过淘宝、微店等平台销售火腿。杨老师为我们讲述的不仅仅是诺邓火腿的故事,更是大山古村的人民想要脱下贫困外衣,渴望美好生活的故事。败也盐井、成也盐井,诺邓是幸运的,但幸运的背后是一次次的失败和更多次的努力。

中国古村的保护与发展困境

杨希元老师曾在对诺邓古村保护的《建言》中问过一个简单的问题:“人们去诺邓干什么?”他们前些年的回答是:“去旅游,去休闲,去看老房子、去吃火腿。”这是诺邓一直以来的宣传重点,也正因如此,诺邓旅游从零开始,发展到2004年第一批法国旅游团入村、2006年第一家农户开客栈、2013年第一次突破日接待两千人,来诺邓的客人目前已包含国内31个省市自治区和海外48个国家与地区的旅游者。

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些诺邓引以为豪的宣传点有些已经变质。今天,诺邓的历史建筑越来越少,所剩不多的老房子也因一天天的修缮而变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原真性。目前,所谓诺邓旅游业就是卖火腿、开客栈,但随着销量的增加,火腿难再如《舌尖上的中国》中宣传的那样美味。而争先恐后的客栈建设,正在逐渐消除诺邓民居的居住风俗与传统格调,在改造后的民居中已经很难找到充满沧桑的历史信息和质朴高雅的民俗传承。作为社会学专业的学生,我们不敢对此妄加评议和建言,只希望将杨希元老师的实践经验与我们自己的观察所感相结合,总结出几点诺邓古村在保护和发展中所面临的困境。同时希望可以推广至中国古村,供那些对此话题感兴趣的有识之士参考。

1. 古建古迹古味的原真性难以保留。

杨希元老师认为,诺邓最引人瞩目的,是建筑景观的原真性、古典性以及整村风貌的完整性三大特征。原真性指建筑物一直保持“在原来的位置,是原来的形制、原来的结构、原来的材料、原来的工艺”而没有改变过,在其外观上可见“历史的沧桑”;古典性是指建筑物建造风格和建筑年代之久远;风貌完整性指全村整体景观和风貌形象没有被现代建筑干扰,古屋、古道、古木、古碑、古庙宇、古牌坊、古地基乃至断墙残壁、旧迹苔痕都是活生生的存在,没受到太多的人为改造。然而古迹往往难逃被破坏的命运,诺邓村的古建古迹修护难度较大,因其由来已久,杨老师告诉我们:

1956年公私合营后千百年来一直从事盐业灶户生产的诺邓村民才开始离工务农。由于诺邓古村田地稀少,1958年强制古村全体村民大搬家,到外片有田地的果朗、天池等村去生话和务农,整整三年时间,诺邓古村荒无一人。到1961年村民们才回迁诺邓,但很多老房子已垮倒或消失了。1966年文革开始的破四旧运动,更使诺邓村大量文物古迹消失。

今日煮盐场景

对此,阮仪三先生提出了“修旧如旧”的思想,但我们在诺邓见到多处“大拆大建”的“古迹”,虽仿照古样式,但已经失去了历史价值,成为“假古董”。再拿诺邓火腿来说,由于销量增加,其品质的原真性也在逐渐丧失,有些火腿也并非真正的诺邓味道。对比台湾,他们美食的一大特点便是“古早味”,这是闽南人用来形容古旧味道的一个词,也可以理解为“怀念的味道”。其实很多古早味的食物并不美味,早期化工食品产业不发达,料理做法比较单纯,调味料简单,食物也不精致。然而这些美食已经不仅仅只是食物,他们更是文化和记忆,是沟通古今的通道,也因此受到当地人和游客的喜爱。诺邓古时为“南方丝绸之路”重要枢纽,如今,盐和马的地位下降了,可是它们为诺邓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财富。所以,作为历史文化名村最珍贵财富之一的古建古迹古味,其原真性的保留困境不容忽视。

2. 古村保护缺乏文化知识。

出现上述问题的原因之一在于如今从事古村保护的人很多,可是具有实干精神、文化素养的人却不多,这是杨希元老师反复强调和担心的。古村保护者没有文化知识,就如考古学者不懂历史一般,容易忽略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走上形式主义的道路。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这种情况更甚。现在的诺邓,客栈随处可见,有些老板还是外地人。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更多人放弃原真性而选择将古建改造得更现代、舒适和美观。太过商业化的旅游业并非长久致富之道,它只不过是将低端经营模式引入到一个原本文化底蕴、自然资源丰厚的地方,而后在破坏古建古迹原真性的同时,逐渐使这里的文化资本贬值罢了。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他们只看到经济资本,而忽略文化作为资本的价值。

3. 村民工作存在困境。

诺邓古村保护的一大艰巨任务是如何做群众工作。首先,诺邓存在一些历史遗留问题:1、从五十年代“土改”开始到前几年“林改”期间发生的一系列土地权属演变以及原有房屋或宅基地变化,导致与保护发展工作产生了矛盾;2、村民之间共有房地院落纠葛与保护发展工作产生了矛盾;3、因历史上少数村干部作风或方法错误所造成的遗留问题,使群众产生不满或抵触。再加上村民的保护意识淡薄,例如,老村长家的青花瓷碗已成碎片,精美的木雕被用来当切菜板,为了重新装修把旧的具有价值的板坯烧掉。由于长期受贫困的困扰,大多村民选择短期经济效益来解决燃眉之急,使得许多文物遭到破坏。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村庄本身是村民的家园,也不应该在牺牲村民利益的前提下来谈保护,如果一个保护完好的历史文化名村的背后是积贫积弱的村民,也是不应当提倡的。因此,在多方博弈下的古村保护与发展工作中,村民工作成为重大难题。

4. 缺乏古村保护的专职机构。

诺邓古村工作中不同的部门有不同的职能,如:诺邓镇负责经济社会整体发展和行政管理职能;住建局负责历史文化名村的整体保护并对其履行规划、审批、执法等管理职能;文广旅局负责文物管理、遗产保护等;旅管委负责旅游宣传、培训和行业监管等;其他具体工作由相关职能部门承担。杨老师告诉我们,多年来诺邓管理问题一直没有理顺,日常保护基本处于既无专门单位、也无专职人员的状态。由于责任主体不清,没有明确直接的具体负责人和管理者,导致“谁都可以管谁都可以不管”、抓几天放几天、时紧时松等问题一再出现。虽然诺邓保护与开发工作一直有领导组办公室协调处理,但领导组办公室也好、综合管理工作组也好,都只是临时设置的权宜机构,既没有审批权,更没有执法权,保护管理的实际工作仍需职能部门具体负责。也因为“临时”,工作没有连贯性,人员和机构都缺乏稳定,不可能建立根本性的保护机制。所以,组建诺邓古村保护管理的专职机构已迫在眉睫、势在必行。

我们只是匆匆过客,用几天的所见所感所思,为大山外的人讲一段诺邓村保护与守望的故事。但是,对于这里的人和物来说,明日升起的朝阳才更加可贵。诺邓的故事仍在继续,中国古村的故事仍在继续。

来自:同济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暑期实践团队

实践团队成员丨杨帅、胡燕、郝孟琪

实践指导老师丨陈晋

摄影丨郝孟琪

特别感谢对此次实践活动给予帮助的各位:杨希元老师、黄老村长、祥云县古保委各位、云龙县团委的书记们、年轻村官以及村民和志愿者等!

本文原标题《千年白族村诺邓:中国古村的保护与守望》,本文发表时略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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