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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一袭在,恨水东流去

安庆晚报 2018-08-29 09:56 大字

关于张恨水先生,我不仅自己不揣浅陋地写过,还曾将搜集到的一些资料提供给几位有兴趣的师友,希望他们也好好写写。在我心里,我总想我敬重的这位大老乡精彩而传奇的人生,应该有一个十分真实而准确的呈现。莎士比亚说,一千个读者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我认为张恨水唯有这一个。对于我这位善良的乡贤前辈,我觉得我有责任去接近他,探寻他生命的真实存在和鲜活的生命精神。

解玺璋的《张恨水传》洋洋洒洒,四十万字,沉甸甸的。另有一份文字的厚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书中自有的一种历史事实的丰盈与厚重。张恨水是民国时一位声名赫赫的报人,他有着长达三十年的报人生涯。同时,他一生创作一百多部中长篇小说,还有大量诗词、散文、杂文、时评,写作的字数应在三千万言以上,是真正的著作等身。民国是他生命与创作的黄金时代,我们现在寻找他,自然无法绕开民国。军阀混战、灾难深重的民国,其中的纷乱与繁复让人眼花缭乱,解玺璋却清晰地把他从民国的历史中定格,从他的《家世》《早教》《求学》《漂泊》《生计》《报人》以及他生命的成长入手,直抵到他生命的最初。让我们看到他童年的欢快,青春的潦倒与苦闷,中年的成功与辉煌。作为一个破落的“武门之后”,张恨水从城市回到乡村,又从乡村“北漂”北京,当他求学的美梦无奈地化为泡影,他步入报坛,编副刊、写小说……他时而一袭青衫,时而西装革履,历经家道中落,山河破碎,活得千辛万苦而又活色生香。因有了民国的镜像,我们真切地触摸到了深嵌在民国深处的一个真正传统的中国文人孤独的灵魂。解玺璋说,有人把民国想象得凄迷而美丽,读张恨水却让人看清民国官场与文化界的真正的生态文化,他由此希望“把北洋时期的中国称作最美中国的人”,也看看张恨水,这也算是对民国最为清醒的一种认识。

《张恨水传》史料绵密扎实,考证有据,文字既有文学意趣,也有文史底蕴。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被歪曲、被误解、被轻视、被忽略、被埋没最严重、最长久的作家之一”(解玺璋语),长期以来,因有了有色眼镜的观照,张恨水一直置身于革命文学的镜像里被遮蔽、被审视。沉湎已久,我们所有人身不由己,也都喜欢把他放在那种尺度里度量。拨乱反正,人们不是重新认识什么鸳鸯蝴蝶派,认识通俗文学,而仍纠缠于张恨水的是与不是。这种努力虽然有用,但终因缺乏更为宽阔的时代背景和深厚的理论根基,久而久之,就又把张恨水拖入“正名”与“辩诬”的阴影。解玺璋以史家独特的视角,以自己同样几十年报人生活的感同身受。他告诉我们原来的研究:“总离不开‘革命\’与‘进步\’两大主题,所有的见解几乎都在这个固有的思维范式中翻跟头。”我们骑马找马,骑驴找驴,仿佛盲人摸象。解玺璋在传记里,充分尊重大时代与个体生命独特存在的复杂性,用《圈子》《成名》《帽子》《雅趣》几个章节为题,截取张恨水几个人生的横断面,从传统的中国文化、从文学成长的自身规律和环境,从张恨水的人生态度、政治态度中探求他的文学价值与贡献,凸现出了张恨水作为一个传统文人的道义、良知和精神风骨,这便让人豁然开朗而又深以为是。

由于张恨水一生娶了三位夫人,他的爱情与婚姻生活也是经常被人谈论和八卦的。比如民间传说的“调包计”、洞房花烛夜的逃婚、在福利院“捡回”一位女子,以及爱情的罗曼蒂克和他的笔名“恨水”的由来等等,都特别容易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因此也总被牵强附会,以讹传讹。解玺璋不附和,而根据自己的考证得出结论。特别是张恨水从北平妇女救济院娶回的第二位夫人,至今解玺璋还因未在档案馆里找出记录而深感遗憾……在他看来,张恨水婚姻生活是诚恳的,家庭生活是张恨水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张恨水生命态度的缩影。对此,他不想人云亦云,或者—笔掠过……解玺璋说:“作为一个传记作者,所有的细节都要弄清楚,即便不写进书里,也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坚决不能虚构,虚构还是真人吗?”在他的眼里,张恨水遵循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圣训,信奉的是“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的人生信条。张恨水一生辗转在北京、南京、重庆这样大城市,他熟悉市民文化,对民间疾苦了解并有深深的同情。他一生不党不群,无党无派,不官不商,随时代而生,也算是生逢其时。他真诚地拥抱了那个时代,可惜并没有超越。幸运的是,他对所处的时代,都能发表自己的看法,尽管那声音有些委婉,有些温和,但其中也不乏尖锐。当然,他更有让我们能听见的振聋发聩、让人记怀的声音。他以笔弯弓,发出的“国如用我何妨死”呐喊和他示儿的“敬祖才能爱国家”的嘱咐,其声其音,一以贯之。他是一位有道德、有立场,有深厚的家国情怀和民族情感的作家,他的成长是传统中国文人的成长,他的存在是有血性、有骨气、有担当的中国文人的一个存在。

尽管张恨水晚年有力求追赶时代的心愿,但他的声音终究还是弱了下去,弱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当代著名老作家吴泰昌曾告诉我,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他拜见张恨水先生时,他对张恨水先生说他很喜欢读《啼笑因缘》,张恨水摇摇手,却说“随意写的东西,不值得你花时间去看。”后来两个多小时,俩人竟就“沉默一对寡言人”。

在《张恨水传》里,解玺璋以《晚景》为题,用大量文字写了张恨水晚年的落寞,暮气横生的原委,这也十分契合了吴先生的记忆,真切地再现了张恨水这位“著名病人”的晚景。张恨水由童年、少年、青年而中年、老年,直至生命的最后,解玺璋的书写纵横交错,错落有致,他让人们全面、完整地了解了张恨水丰富灿烂的一生,也让我体味出我的这位大老乡与我的乡亲们如出一辙的乡音和人生处世的方式。由此,我以为解玺璋对张恨水的理解不仅是一个文人对文人,一位报人对报人的理解,而是站在生命高处,沉潜到了人性深处。对此,解玺璋自己好像也颇为自得。他说,“这样的一个张恨水是我所感兴趣的,完成这样一个对张恨水的叙述,是我对自己的一点期待,也是我努力追求的目标。”依此,他成功地做到了——他成功地为我们呈现出了一位有血有肉、有着博大精深心灵世界的张恨水。这不由得让我也有了一声喟叹:青衫一袭在,恨水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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