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的启示
刘德寿2018年初夏的镇巴山城,这个古老而美丽的秦关古城,被蝉鸣搅得彻夜难眠。琮琮铮铮的金玉之声让人联想到波涛夜惊,当秋天悄悄来临的时候,这声音才慢慢地平和,最终归于无奈的寂静之中。
蝉鸣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音乐鼻祖,他们的生命很短暂,但短暂的生命却释放出排山倒海的能量,有时甚至是惊世骇俗的音乐华章。我生平没有见过如此执着而又疯狂的蝉鸣了。它们从早到晚不停地歌唱与呼唤。它们大约只在凌晨的三点到五点有一点风餐露宿的安静时刻。唯此时,蝉鸣才能断断续续地停止。
小孙子极爱蝉鸣,也爱蝉。每当暮春时节,还是初夏的第一只蝉鸣呼唤的前奏开始,她就提醒爷爷或缠上爷爷:“蝉鸣要下山了,爷爷我们去捉蝉吧!”他这样说,有时就不由分说地拉上爷爷便走:“走啊,爷爷给我捉蝉鸣啊!”
我知道,一到夏天,我新居后面的青岗林里很蓊郁,很华滋,却同样被蝉鸣声所困,蝉鸣的前世是关汉卿、马致远、王实甫和朴石的粉丝,十七年后,它们从山林的土地里出来,用短暂的生命,但却是极其优美而动听的歌喉为人类服务。清晨的两三点,第一只蝉鸣就开始声嘶力竭地呼唤,那声音划破晨雾,清脆悦耳,酷美动听。紧接着,一只、两只、数十只、数百只、千万只地合奏歌唱,仿佛黄钟大吕,弥漫山城。这时候,整个新居后面的青岗林里和安垭梁上,那高高的烈士塔周围,就像长江在奔流,又像黄河在咆哮。
面对这起承转合的音乐之美,我分明感到,它们是这片土地的精灵,他们的乐章和歌声,是在呼唤那些为新中国的诞生而喷洒热血的巴山儿女,是在祭奠那些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献出生命的英烈,是在祭奠那些九泉下渐行渐远的亲人啊!
对此,我一次次祭奠这些短暂的亡灵,一次次感念他们年年岁岁带给我的音乐盛会。
蝉的生命很短暂,但却是世间最高贵的生物品种。对此,越州余姚最著名的初唐诗人虞世南先生的《蝉》诗留给我旷世的高远与震撼:“垂缕饮清露,流向出梳桐。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蝉在我故乡的安垭梁上,在古老的班城,在执着而傲然的黑虎楼里,在米仓山中,在华家岭上,在青岗林里,在星子山麓,饮着干冽的清露,每当城东安垭梁上刚刚露出黎明的鱼肚白时,此起彼伏的蝉鸣就从广袤的秦巴山水间一浪高过一浪地涌来,又不断地传向远方。而从唐朝走来的“咏蝉”三绝,清人施朴华在《岘佣说诗》中是这样评论的:“三百篇比兴为多,唐人犹得此意。同一吟蝉,虞世南‘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是清华人语。”是说人若拥有高尚的品格,即使不借助外物的帮助,也自然能够品自高尚、名垂青史。
这个难忘的夏天,我一次又一次地被小孙子捕捉秋蝉的精神而感动,而惬足。每当此时,对于那些爬得高,看得远,嗓门大,又富有音乐节奏感的蝉鸣,小孙孙逮不到,我也逮不到。对此,小孙孙总要我托他于空中,或让我跃跳起来,直到我们捉到蝉鸣为止。
这是生活中的乐趣,也是现实版的哲学。但更多的时候,我关注的却是秋蝉的命运,这些精致而典雅的音乐家、哲学家、美学家,它有六只小脚,还有一对漂亮的胡须,它站得高看得远的基石,便是这六只小爪的功力。而那一对大眼睛,黑夜不亮,却是天生的明灯和照亮黑夜的霓虹,而那一双薄薄的翼羽,便是它“居高声自远”的音乐遥感器和飞行器。尤其在歌唱的时候,它全身心地投入,不仅翼动,而屁股更是不停地颤栗,就像“弹琴复长啸”的魏晋名仕,义演的风格令人敬畏。
一个夏天,小孙孙和我就这样与蝉鸣周旋。伴它入眠,伴它歌唱,伴它飞翔。直到那天晚上,我在夜深人静的山城独步徜徉,快到华家岭脚下,快到泾洋桥头,快到城北迎门的霓虹灯下时,我突然感到和看到了一只奔命的秋蝉在哪里翻滚,临近生命的最后时刻,它还在花圃边的台阶下苦苦的挣扎和歌唱。但,时间不长,仅仅三分钟,他就停止了悲鸣,也停止了生命的最后努力,然后趟过来,背朝黄土面朝天地安详而去。
此情此景,我突然醒悟,原来,秋蝉的命运和人类的命运是相通的。就连它的归去来兮也极似人类的姿势。因为,它来自于土地,就必然回归于土地,秋蝉同样如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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