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忘形”的《池上》
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
不解藏踪迹,浮萍一道开。
《池上》,是唐代诗人白居易(772-846)的《池上二绝》之“其二”。全诗通俗清雅、节律和谐,景小而意阔、字短而味长。
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祖籍太原,生于河南新郑,是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也是唐代三大诗人之一。他出生于藩镇割据之乱世,官至翰林学士、左赞善大夫。逝于洛阳,葬于香山,现建有白园作念。其诗歌题材广泛、语言平实,有“诗魔”和“诗王”之称。与元稹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与刘禹锡并称“刘白”。著有《白氏长庆集》,其中《长恨歌》《卖炭翁》《琵琶行》声振传世。
池,本是不大的水塘之类,无大江东去,也无浪遏飞舟,然而却多次入得诗人法眼,成景成境。同题的诗句,既有“朝来行药向秋池,池上秋深病不知”(宋·赵师秀),也有“郡中卧病久,池上一来赊”(唐·韦应物);既有“良辰不易得,池上一来临”(明·石珝),也有“正怜佳月夜深坐,池上暖回燕雁声”(唐·赵嘏);既有“池榭惬幽独,狂吟学解嘲”(唐·郑谷),也有“沤生复沤灭,水湿元无异”(宋·释智圆)……真可谓:同“池”不同人、同“诗”不同意。个个《池上》,篇篇千秋,但“其二”实在是人物可爱、情景逼真、意趣盎然。白居易是叙事诗的大家,此“小作”依然竭尽叙事之能事。第一句写尽了一位孩子撑一艘小船的和谐之景,似乎无甚不可,仿佛还情在理中。第二句讲明了“小娃”撑船的方向是回家,又因为是“偷”,应该显露有急迫之态和生怯之感,画面和人物陡地真实、生动起来。最后两句是另一个景象或者说是另一层面上的叙事:“小娃”“偷采白莲”后留下了“鸟归沙有迹”(唐·贾岛《登江亭晚望》)似的景象,恰是“浮萍一道开”,将“小娃”背着大人下水或采摘他人之莲却又“不解藏踪迹”的童真、童趣灌满了双眼。
诗言人志,更表人心。白居易的诗平易通俗,传说八十岁的老妪皆能听懂,但他践行“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创作理念,足可见其“二绝”并非是为叙事而叙事。如果用人性的或关于人性的钥匙来开启《池上》,它又会有什么样的光芒呢?
“其一”全诗如是:“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写了山僧在池边对弈,可能是两人,极可能有三人,而诗到最后一句,将那种清幽恬淡的山中僧人生活刻画得淋漓尽致,这何尝不是诗人追求的生活状态?事实上他的晚年生活接近于斯。“其二”的“池上”自然不同于“其一”的“池上”,“其一”的“池上”是心态,是蓝图、梦想;“其二”的“池上”是记忆,是过往、教训——开诗一二句,清晰地表明了“小娃”无论是“偷”得“白莲”,还是匆匆而“回”,都是一种成功,实在是值得“偷着乐”!然而,很快因“浮萍一道开”暴露行迹,是挨打、是挨骂?都有可能,全在于年幼少于世故“不解藏踪迹”,还是因为他乐中有忘?作为一位以诗讽喻政治的时代大诗人,作为曾经身着三品以上紫色朝服的高官,白居易必有“小娃偷莲成功”一般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唐李白《将进酒》),然而他的人生也有因“越职言事”和母亲坠井仍著有“赏花”及“新井”诗而遭贬的“浮萍一道开”之窘迫。
因此,《池上》传递的人性之光,即:我们食的是人间烟火、生的是七情六欲,几人能在得意与失意间做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明·洪应明《菜根谭》)?再读小诗,于是会心一笑:“我也曾是那偷莲小娃!”同时又心神一惊:“有过得意乎?有过忘形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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