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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文字构建了一座叫“生活”的城

西安晚报 2018-07-21 05:49 大字

◎孙茜

最初读池莉的理由很简单:太好读了。在我刚刚成年、入世未深的时间,池莉的文字更灵动活泼,叙事紧凑跌宕,比其他同时代作家更能让人在阅读中有代入感。这可能与池莉早期的学医经历相关,她不务虚不抽象,言必有物。与马尔克斯、纳博科夫不同,池莉的读者不设门槛,并且很容易上瘾,一气读完绝不释卷那种。有阅历的人,会发出共鸣,这不就写的不同时期的我们?入世尚浅的,譬如大学时代的我,会通过池莉的小说来模拟和描摹尚未展开却初见端倪的人生。假以时日,也确实如此,在池莉的小说里,我看到了更开阔的现实,它隐于书后,却镌刻在记忆里。

看清世态人情的人,才可能是生活的最佳导演。一样的时代,雷同而非巧合的遭遇,生活里轮番出场的人物也仅仅只是换了出场次序。除了林林总总众生相,池莉笔下,总会有一两个来双扬式侠女范儿的角儿,颠簸在生活的潮起潮落间,从未被彻底击垮。——这让我想起池莉说到的武汉人对于江水与风浪的偏爱,每逢城里的江水大涨潮,便是武汉人的狂欢节。哪怕大水淹没了街道,他们依旧是兴奋的弄潮儿。

“新写实主义”代表作家,池莉在80年代末至90年代的写作都属于不动声色地书写现实生活的琐碎平常,原生态地展现小市民阶级的生活状态。

作为一个普通读者,读池莉并不是因为以上的抽象归纳,而是她不仅真实而且恰到好处地把生活最有戏剧性的切面展现给了读者。她的小说节奏紧凑,人物性格丰满、个性分明,这里面没有英雄,更没有圣人,每个人物都和我们一样,优缺点并存,被命运卷裹,为生活所迫,但也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上挣扎着,企图控制命运,摆脱厄运,对未来不怀幻想却存有希望。一如《生活秀》里面著名的来双扬,某种意义上而言,她是生活的强者和赢家,她比兄弟姐妹都更聪慧坚强、更懂得在这个世上如何顺利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可以预见很多事态的发展,她的性格是生活造就的:母亲早逝,父亲另娶,为了养活弟弟妹妹她成为吉庆街第一个个体户;婚姻失败,独身一人。她深知生活的不易,不得不去直面生活。“这就是生活!生活会把结局告诉你的,结局不用你在事先设想。”这是池莉在《生活秀》里为来双扬说的话,也说给每个人。

正如池莉在小说里写到的,“来双扬其实也是想做那种十全十美的女人的,只是生活从来没有给她一个这样的机会。”相较于成天埋怨生活亏欠了自己,对别人的所得各种嫉恨的人,来双扬的形象要可爱和动人的多。生活赋予了她风情万种,也让她具备了小人物的大智慧。她也有女人的虚荣和绮梦,但也深知梦醒时就是落回地面的一刹,像她这样的女人,即使短暂迷失,也就只是一个梦的时间。一如《飘》里的郝思嘉,在人生谷底时也会对自己说出:明天,是新的一天。

我们每个人都是此刻生活的体验者,却永远也看不清生活的脉搏。池莉笔下的人物也是如此,他们在故事中也在故事之外存活着,如同街头速写,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不可能就此定格。小说结束了,故事依然继续。池莉的写作就像是都市生活秀中的一个恰到好处的暂停键。定格在了最有韵味、最有共鸣的某些片段,辅以快放、闪回和人物特写,所有的戏剧性一触即发又顺乎其然。

池莉的过人之处,还在于不仅写活,并且写透了90年代直至当下的普通都市人的生活。没有无病呻吟,没有无事生非,池莉一针见血地找准了每个普通人的命门。她笔下的人物是你身边每一个路人的缩影,很可能也包括你自己,至少有比例不同的重叠。与她的写作一起成长起来的那一代人,譬如我,感受尤深。

她不触碰宏大主题,不去塑造崇高伟大的人物形象,而坚定不移地写她熟悉的对象,写她所见所感的真实。这种熟悉源于对她所在环境的洞察,对于人性的看穿,对于时代变迁的理解,对于生活的种种感慨。

人生是每个人的舞台,看似平淡的日常却总在酝酿着冲突。生活是舞台也是秀场,命运则是这个舞台上的永恒交响曲。人类个体在生活中可以掌控的东西少之又少,面对“生活”考验难免无奈,只要能坚持下来的就是赢家。没有十全十美的生活,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但我们却都需要一个梦境,为“一地鸡毛”的现实打上柔光,一如美颜相机为所有爱美者带来的精神抚慰。生活可以是纤毫毕现的真实,也可以带着失真的滤镜。有时候,你不可能只选择一种方式活着。

有人说池莉的写作是对生活不带热情的冷眼旁观。事实上恰恰相反。池莉对生活的理解,对于人性的理解,让她似乎跳脱出生活又在平视生活,平视芸芸众生。这种努力维持的“客观笔法”,出于她对人情世故的达观与洞察。她既能看穿小市民的庸俗、自私、愚昧、浅陋,又能顾及他们的种种无奈,看到这些“病痛”的根源,避重就轻地将造就他们性格的命运展现出来。在生活这个秀场,没有真正的赢家,也没有唯一的主角。但不管镜头怎样呈现,此刻此时此地的主角,永远是你自己。

如果想读鸡汤或者八卦,可以随手点开一个微信公众号;如果想挑战高难度阅读,可以去翻翻《万有引力之虹》或《尤利西斯》。如果想在自己的房间完全坠入文字之城,体验第一手的市井生活气息,那就只剩下唯一的选项:读池莉了。池莉在这部集子里有一篇《她的城》,她的写作何尝不是在建构自己的城池?这座城里,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建筑、每一道风景都如同3D电影般立体可见。城里的人三教九流,形形色色,他们在庸常生活里泥足深陷,有时又嬉笑怒骂,各得其所……乍看像一出出大戏轮番上演,继而又发现戏剧性故事背后的寻常琐碎——一切都从没跳出过生活这座城。

有不少人分析过池莉笔下的武汉特色、汉口风情。确实,武汉或许是池莉最熟悉和最愿意设置为小说背景的城市。而作为一个“非武汉人”的读者,在“武汉”之外,读到的是具有普适性的人情世故。这种清明上河图式的细节再造,往往逼真到教人忘却这是一部艺术作品,直接被代入其中。如池莉所说的,她要为“小人物立传”。与莫泊桑、毛姆、鲁迅等其他作者不同,对于“市井俗人”,池莉不是冷嘲热讽,戏谑调侃,而是认真乃至虔诚地以高度浓缩和精巧聚焦,放映出你所看到、正经历的,或即将看到、即将经历的生活。

《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池莉/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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