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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岁远行调查记(连载四)

贵港日报 2018-07-19 12:14 大字

黄鈇

感受东北寒冷

第一次到哈尔滨火车站,从车厢出来后,近视眼镜马上被蒙上一层白雾。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车厢内外温差大,车厢外的气温只有零下十几度,车厢内有旅客呼出的热气,气温比车厢外要高,所以冰冷的镜片一下子就布满了雾气。公共汽车的车窗玻璃上全部结着厚厚的一层薄冰,在车厢里根本看不到街景。要用嘴向玻璃吹上一段时间热气,才能融化一点冰,不过一会儿又被冰盖住。

我在东北四个月时间里,只遇到两次下雪,但每次雪都下得很大。有一次夜间下了一场雪,积雪在五十公分以上。另一次在路上步行时遇到鹅毛大雪。不过那雪是干的,只要在身上拍打几下,衣服上的雪花就会掉下来,也不会弄湿衣服。

由于气候干燥,冬天洗了衣服晾出去时,一会儿就冰成铜锣一般硬邦邦的,但到了傍晚时分,似乎不太强的阳光都会把衣服晒干了。确切地说,是衣服上的水分被蒸发掉了。

由于东北是干冷,所以只要注意保暖,并不会冻坏身体,也不会生冻疮。我原来有冻疮,经过在东北度过的两个冬天,冻疮竟然再也没有复发过。

我们在东北调查,由于工作性质之故,前往的几乎都是劳改农场。由于劳改农场管理的特殊性,都设置在交通不便的地方。因而,要到这些单位去,鉴于当时的国家经济和交通状况,两腿是主要的交通工具,步行是主要的交通方式。偶尔能搭上顺道的马车或敞蓬卡车,纯属意外和运气,并且,往往一走就是五六十里路程。

在城镇出发时,由于天寒地冻,身上穿戴要全副武装。头上戴的帽子要将周围帽檐翻下,以遮住两耳和后脑勺,戴口罩遮住嘴和鼻孔。同时,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不但要穿棉袄、棉裤,还要穿上老羊皮大衣,在跑了一程后,身上暖和了,才能脱去老羊皮大衣,把它背在身上。手上要戴两副手套,里面一副呢子手套,外面再套上一副连手指的棉手套。

待走上十多里路后,身上开始冒汗,身上散发的热气会在衣领上、皮帽周围的皮毛上、眉毛上、手套上分别结出一层毛茸茸的白霜。由于口罩早就被冻成一块硬壳,不断呼出的热气被口罩挡住后逐渐流到下颚,不一会就结成一块冰,要不时将冰块剥下扔掉。

经受寒冷,最难熬的有几种情况:

搭乘敞蓬卡车或马车冻僵。不少劳改农场在县、镇上设有办事处。我们到达一个地方后,先要找劳改农场的办事处,询问去农场的路线和是否有马车或敞蓬卡车顺道搭乘。搭乘车子一是速度快,二是可以减少体力付出。但乘敞蓬卡车或马车也有缺点,车上没有避风设施,敞蓬卡车开在广袤的田野上,由于车速带来的风(实际上未刮大风)会穿透衣服,身上如同没有穿衣服一样,冻得要命。更要命的是,由于长时间卷缩在车厢内不能活动,双脚冻得麻木,几乎没有知觉。待下车后双腿只能机械地搬动,待走上一段时间后才感觉双脚回到身上。

夜间在火车站站台上候车冻得发抖。车站里都有取暖设备,但在寒风料峭的深夜,室外气温在零下30度以下,在站台上会感到寒气逼人,时间一长,就冻得浑身发抖,难以忍受。

工棚提审笔尖墨水冻结。工棚是敞开的,如同露天,在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下,提审劳改人员、书写笔录时,钢笔里的墨水一会儿就会冻结。钢笔尖上的墨水冻成冰凌,就要不间断地用嘴向笔尖呵气,或把笔尖伸进嘴巴里,用口腔里的热气融化墨水。那些劳改人员由于长年累月在寒冷的环境下劳动,手指都冻得皲裂,所按的指纹印基本上看不出纹路,倒像裂开的树皮。

室外方便尴尬受冻。东北的冬天,滴水成冰。集镇上或劳改农场的厕所都在室外,且十分简陋,在地上掘几个坑,周围用芦席围起来便成,只起到遮羞的效果。大便时将下身暴露在零下几十度的空气里,呆上几分钟就会让你冻得无奈。

在东北开展调查工作时,当时交通不发达,火车车次少,我为了赶时间,经常是白天跑劳改农场,夜间赶下一站火车。

由于路途远,车速慢,常常是整夜整夜的在列车上,购买的又都是硬席车票,只能坐着打打瞌睡,遇到到站和旅客路过,就会惊醒。有时遇到车上特别拥挤没有座位时,只能钻在座位底下将就着睡觉。那时也是太累太困,也顾及不了卫生和身份了。

有几次上了车后,挤不进车厢,只得在车厢门口,将老羊皮大衣就地一摊,像现在一些打工者那样,席地而卧了。每每约一小时车程左右,列车到站停靠,旅客上下车时,不得不起身相让,待上下完旅客后再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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