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偷西瓜
广东 侯镛
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有个不吃西瓜的“怪癖”,却对个中缘由知之甚少。其实,我这“怪癖”还得追溯到我十岁那年的夏天。
那年夏天,天气很热。当小伙伴们成天泡在河里的时候,我看上了家门前地里的西瓜。那块地不大,趁我娘不在家的时候,我去地里数过几回,皮球般大小的西瓜共有十八个。那西瓜爬满深绿与青绿相间的条纹,一个个滚圆滚圆的,看起来很漂亮。我忍不住伸手去摸,溜滑溜滑的,越摸越不舍得放手。郁闷的是,那块地竟是村头三婶家的。当西瓜要熟不熟的时候,三婶每天都去地里走一圈,顺便数一数。三婶数瓜的时候,我就在屋里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我强烈地感觉到,再不下手就晚了。
一天,村里有桩白事,趁着爹娘和三婶都去帮工,我走进了瓜地。在瓜叶稠密处,我选定一个瓜,先用刀子在西瓜不当眼的部位划了个圆,揭掉瓜皮,水灵灵的红色瓜瓤就露出来了。我索性躺倒在地上,将一个长柄调羹伸进瓜里,把瓜瓤一勺一勺舀出来往嘴里送。那瓜瓤甜甜的,凉凉的,惬意得很!吃饱了,把瓜皮盖上,别人轻易看不出来。三婶照例每天去地里数瓜,不多不少,还是十八个。
我每天吃一个瓜,吃完第四个的时候,三婶去地里摘瓜了。瓜摘下来,用手一掂量,太轻;再拍一拍,很空;给瓜翻个个儿,“盖子”掉了,偌大一个窟窿……三婶将地里的瓜一一掂量过去,又挑出了三个……三婶发火了,冲着我家房子一迭声骂起来。那骂声又响又脆,惊哑了地头儿柳树上的蜩蝉,吓坏了池塘边上的青蛙,久久地回荡在夏日暴烈的阳光里。
很显然,三婶怀疑是我干的。我那时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满脑的鬼点子,不怀疑我怀疑谁呢?我娘老远听到三婶的骂声,急火火赶回来,二话不说就揪住了我的耳朵,使劲拧。我戏说三婶的瓜像是被虫吃的,娘继续拧,我只好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很快,三婶止住骂声,把四个空瓜摆在我娘面前,寒着脸要我娘给个说法。我娘回屋拿十块钱给三婶,三婶不接,非要我娘去拿秤来称,娘不得已又往里屋跑。三婶空瓜里装满水,一个个地称,算下来,最后管娘要了九块六毛钱。
娘赔了钱,又好声好气地道歉,三婶冷哼一声,满脸阴沉沉地走了。娘默默地站了好大一会儿,突然跑到地头儿折了一根柳条,回来就使劲地往我身上抽。还没抽几下,娘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了。那是我头一回见娘掉眼泪,我知道那是恨铁不成钢的眼泪,一时悔恨难当,索性站直了让娘抽。我觉得浑身热辣辣的疼,但心里更疼,一炙一炙的疼,一咬一咬的疼。从那时起,我再没吃过西瓜。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每回路过市场,看到卖西瓜的,我都会想起娘的眼泪来。那眼泪,很烫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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