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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画是最能带来自信的事 其艺术被称是“一个时代的肖像” 忻东旺:画画引领我 走上人生最美好的旅程 □刘 倩

西安晚报 2018-07-01 06:02 大字

《金婚》2008年忻东旺艺术家忻东旺《客》1996年忻东旺《远亲》1999年忻东旺《诚城》1995年忻东旺

艺术人物

2018年6月24日,“一个天才的心相——忻东旺艺术作品展”在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开幕,展厅里一张张鲜活的油画像刚刚完成,还有他拿着画笔抬头侧望的照片,根本不像一场回顾展。每每提及关于忻东旺的展览和活动,就像他从未离开——

2014年1月11日,忻东旺匆忙走完了他的艺术人生,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一年,他获得了第八届AAC艺术中国年度特别贡献大奖,夫人替他站在领奖台上总结他的人生:“在东旺50年的生命里,艺术就是他的宗教。”而这一奖项的获得,成为忻东旺艺术简历中的最后一行字。

忻东旺的艺术成就,重要但不复杂。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绘画系教授说忻东旺的艺术是他为中国美术界留下的一个时代的肖像,深深地镌刻着时代的表情、国人的精神、东旺的乡愁。

忻东旺1963年出生于河北康保县忻家坊村一个普通农户家庭,自幼经历贫寒与艰辛。年少时,他走村串巷,靠画“炕围子”维持生计。农村里田园的浪漫和贫寒的励志生活都成为忻东旺画笔下最早的素材。每每提及自己的成长经历,忻东旺都在不断感恩在艺术历程中遇到的太多贵人,他时常庆幸自己能画画,他说“除此之外我再无其他能耐。”同时他又时常感念画画,是画画引领自己走上了人生最美好的旅程。1986年考入山西晋中师专,忻东旺才开始步入艺术的正途。1993年也终于得到了进入中央美术学院进修的机会。2004年忻东旺作为优秀艺术人才,被引进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任教。在清华十年,是他艺术创作的旺盛期。他创作了众多以农民工及各色社会人物为题材的作品,再现了中国社会变革的时代纹理及生动表情,触及当代中国人的精神灵魂及情感深处,获得美术界的赞赏及广泛的社会关注,被誉为“一个时代的肖像”。

在艺术创作上,忻东旺画农民和进城的农民工,就像画他自己的记忆、经历和身世。他的情感贴近乡土和农民工群体,即使当他在艺术上已负盛名之时,他依然背负画具在农家炕头画乡亲,画工地上的劳作者。他再现的一幅幅有着泥土般拙实的普通人物肖像,不华美,不悦目,却让观者为之动容动情。在油画语言层面,忻东旺深研写实油画的精髓,他的写实油画常常是略带夸张变形的,他画中的人物,大多身材粗短,手脚粗大。这是汉代陶俑、晋祠的宋代彩塑、双林寺天王像等民族民间艺术给予他的启示与濡染,他将中国艺术意象造型的方法,以及传神写照、相由心生的传统绘画美学观引入油画创作中。与其说他画的人物“变形”,不如说他在刻画对象时因“得意”而“忘形”。画面形象的生成,或者说“变形”的产生,往往出之偶然,是心灵感受及情感涌动的投射。他在中西艺术的互融渗透中,为油画具有中国文化的精神气象及品格,做出了令人称道的可贵探索。

第一件轰动艺术界的作品叫《诚城》

他画的农民工从里到外都真真切切

“有一天,我在大同车站的广场上,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似乎是我家乡的农民,大包小包地相簇在一起,我先是一怔,接着心咚咚地急跳起来,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什么集体出走?我在心里自问。我纳闷的同时,已被这些生动又亲切的人物形象所吸引。于是我及时地拿起了照相机。当胶卷冲洗出来,迎着亮光一看,那一团团,一群群饱满的人群和饱满的形象顿时令我心跳加快。很快一幅连我自己都感到新奇的作品诞生了,这就是我的成名作《诚城》。”忻东旺谈及成名作时说。

历经多年的苦难,也经历了对绘画的疑惑,忻东旺的创作终于找到了方向,这幅油画可以说是忻东旺整个人生的转折点。无疑,1995年对于忻东旺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结婚、女儿出生。同年,《诚城》参展第三届“中国油画年展”并获银奖。这对于一个一无家学可承,二无文化背景可靠,硬是从一个农村娃、一个浪迹乡间、靠画‘炕围子\’维持生计的民间画匠来说,是人生重要的转折点。谈及忻东旺的艺术,这件《诚城》是怎么也绕不开的。著名艺术评论家贾方舟认为,“诚城”这个题目就是“诚心诚意做一个城里人”的意思。当忻东旺看到越来越多的农民涌入城市时,他意识到,“社会变革的因素已悄然渗入每一位农民的精神意识中,虽然贫瘠的土地难以改变他们的命运,但时代变革的步伐却已震颤了涌动的大地”,所以他才一再选择这一主题。忻东旺在这件作品之前虽然已经有了多次参展经历,但他是从这件作品开始了对当代问题的思考,这也是为什么从此忻东旺进入了学术界的视野。

关于农民工的刻画,清华大学教授刘巨德介绍,忻东旺经常把农民工或拾荒者、流浪人请到工作室,问寒问暖画他们。“他说画他们‘过瘾\’。他细心观察、阅读农民工脸上的艰辛和受伤后留下的疤痕,包括汗臭发出的那悠悠温馨。因此,他画的农民工从里到外都真真切切,活灵活现,刻骨铭心。”从此,农民工主题成为学界认知忻东旺艺术众多标签中最为深刻的一个,也由此触发了忻东旺关于社会文化时代层面的思考。仅仅画农民工吗?忻东旺并不喜欢味如嚼蜡的重复,而这时,人物写生是忻东旺艺术创作的又一个台阶。“那年正好有一位宏芳(忻东旺夫人)家农村亲戚小伙子来她妈家走亲,他的形象很吸引我,于是便把那小伙子请到我家里画。整个过程我都很激动,画作取名为《客》。自此,我产生了柳暗花明之感。”忻东旺说。

个子矮小,腰短,腿短,胳膊短,手脚大,脸盘歪,这是刘巨德给忻东旺人物绘画写生的总结。刘巨德说,他曾经亲眼看到忻东旺把一位瘦高的站立女青年人体,压缩画成体态丰腴的裸女,女青年的特征全部被他强化、活力化。这就是忻东旺画画的特点。而他的夫人张宏芳则说:“我怀疑是画布小的原因,给他一块大画布试试。结果仍然是一样。”他是一个用情感画画的人,即使是一颗白菜、一个桃子,它们在忻东旺的眼睛里都是有着人一般的生命感。

飞翔刚刚开始

生命不幸告别

忻东旺说,自己的油画并不是循规蹈矩的按照学院传统进行,从造型到色彩都想要摸索出适合自己艺术追求的方式。

2004年,忻东旺进入清华美院任教,当时谁也不曾预想,这竟是他艺术和人生的最后十年。刘巨德回忆:在面试中,忻东旺没讲油画,却大讲汉唐陶俑、庙堂泥塑及法国现代雕塑之造型,从中论述人物表情形态的奇特和奥妙。尤其汉唐陶俑的神韵,人物浑然一体的气象,夸张变形的入情入理,形态的生机勃勃,为他洞察表现现代农民工形象,开启了意象的审美和造型路径。

进入清华美院,忻东旺开启了他艺术创作的春天,尤其是最后两年,更是对油画创作进行大胆创新。“东旺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更多思考的是油画如何具有更多的中国品格。”著名艺术评论家贾方舟谈道,忻东旺把注意力转移到如何表达的问题上来,从古代寺庙塑像的造型中体会意象的造型手法,并转化成写实油画的独特语言,以“笔意”取代“笔触”,创造出具有本土特征的中国风格。

陪着忻东旺走到最后,他的夫人张宏芳说,即使生命走到最后,东旺也并没有绝望过,他从不传达绝望。记得住院期间朋友送来一束郁金香,忻东旺看着,说,叶子有力地簇拥着脆弱的花,就像亲人在护持他的生命。于是,他催促妻子回家取来纸笔画下了这束花。这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幅画,《生命的托举》。“他带着崇高感热爱人间的一切,带着崇高感爱着身边的人和生活本身。”生命不幸告别,令世人深深叹息。

忻东旺曾在自述中这样写道:“我希望我的绘画具有人文关怀的精神,我希望我的绘画具有民族的气质,我希望我的绘画具有当代文化的深度,我希望我的绘画具有人类审美的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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