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艳的夏日
夏日,是色香味浓的;而味道,又尤为丰富、浓郁。
谈及夏天的味道,许多人,首先想到的,一定是瓜果的味道,或者叫瓜果香。确实如此。夏天,瓜果特多,各种各样的瓜果,纷然成熟,纷然摆上超市的货架,纷然摆到大街小巷商贩的地摊上;故而,到处,处处,都弥漫着醉人瓜果香。
西瓜、甜瓜、哈密瓜……有许多瓜,你甚至叫不出它的名字,只知道它甜,一味地甜,各色各样的甜,不同层次的甜;有一种瓜,名字叫“羊角蜜”,真甜,名副其实,像蜜一样甜,让人想到温香软玉的女人的肉体。
杏儿、桃儿、葡萄、李子……各种各样的水果,色彩纷呈:黄的,是一种杏黄,色彩里能闻得到一种麦香味;红的,浅红、深红,让人想到女人胭脂涂抹过的香唇;紫的,颜色深深,是色彩里的一条巷道,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你就能穿透色彩最深的岩层。酸甜不一,浅浅的甜、浓浓的甜,薄薄的酸、锐利的酸,酸酸甜甜,混合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味道,在侵犯中交融,在交融中侵犯。
最后,各种各样的色彩,呈现为一种绚烂;各种各样的味道,交织成一种黏稠;有色有味,共同书写出一部夏天的“艳词”,一部《花间词》。
轻声一呼,这部《花间词》里,也许,就会款步走出一个女人,一位古典的女人:手摇团扇,衣袂飘飘,樱唇轻启:“哎呀呀,好香艳的夏日啊……”
夏天,多雨,阴雨连绵。我闻到了一种“湿淋淋的味道”。
湿淋淋,也是一种味道。其他季节,也会“湿”,但不会像夏天那样容易“湿”,那样普遍的“湿”,“湿”得那样淋漓、透彻。
百年老屋,青砖地基,地基上长满了苔藓,用手轻轻一拂,苔藓便湿透你的手,味道也浸透你的手;时间浸润的苔藓,滑滑的,湿滑出一份沧桑的味道。那一年夏天,我去武汉,居住在一所小阁楼上,阁楼前栽植着几棵巨大的香樟树,阴雨连绵,空气里都流淌着黏稠得化不开的香樟味。只要你一呼吸,香樟味便入腹穿肠,流走逸荡,那真是一种你躲也躲不开的潮湿香。那种香樟香,让人想到了深闺里安置的箱柜;里面,装满了华彩锦衣,于是,华贵的味道,锦绣的味道,洋溢开来。
小时候,夏天的黄昏,父亲出工归来。单薄的粗布白衬衫,总是湿淋淋的。父亲将其脱下,顺手搭在庭院中的搭杆上,我走近,闻一闻:哈,一股浓浓的汗酸味扑鼻而来,于是,赶紧走开……
多年之后,我再忆起那种汗酸味,就觉得那是一种别样的“湿淋淋”的味道。那种湿淋淋的汗酸味,是一位农人对一个季节的诠释,是一位农人对一块土地的渗透,他用自己的汗水浇灌着一块土地,所以,那种湿淋淋的汗味,实则是一种泥土的味道,是一位农人与一块土地血汗相融的味道……
城里人,什么都占尽了先机,什么都能率先享受到,但唯有一种味道——“青涩涩”的味道,他们是永远也不会率先享受到的。
青涩涩的味道,是属于乡下人的。
夏天里,庄稼还没有成熟,正处在“疯长”期,所有的庄稼都吸饱了水分,然后,转化成饱满异常的绿——绿的叶、绿的骨,绿的毛孔里,散发出青涩涩的味道。溢满田野,溢满天地间。凝碧、积翠,是色彩,也是味道。青涩涩的味道,有一种唐诗般的浑圆和深厚,绵醇得不得了——那是一种充满诗意的味道。
新雨过后,庄稼人站立田头,满目映绿,深深地呼吸着这份青涩涩的庄稼味,真是骨肉皆酥。因为他们知道:这种味道,意味着未来的成熟,意味着一种硬朗的丰收。
夏天的味道,是直抵心灵深处的,是直抵精神层面的。
□ 路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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