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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的一天

华西都市报 2018-06-07 04:13 大字

七点四十分,陈酷被人生了下来,他的名字在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前就被他爹取好了。他被助产士送进了温箱,待在里面哭。而比这早二十分钟,冯朝民已来到临江的阁楼上与人下围棋,近几年他天天如此。冯朝民并不知道,他仅仅落了数子,世上就有了一个叫陈酷的人;他也不知道,与陈酷同楼的另一间病房里,九十三岁的陶济本已经昏迷了几天。

陈酷他爹在驱车途中接到医院电话,心里一阵狂喜,但不能调头,因他的小公司正要与某大集团签一份重要合同,父子暂时不能相见。他的车被一辆开得很慢的新车挡着,那车不时熄火,气得他嘟囔了一句:“哪个都市宝贝开着卡丁车在路上晃!”前面的宝贝叫刘正,本市艺术家,自驾车上街仅三天,开得战战兢兢,虽然比平日打的慢得多,可他的心理感觉还是快的。他要到圈内的一个会议上去显显自己的坐骑。

十点整,山区农民秦喜财走出长途车站,将近一年没见的老婆来接他。老婆在市内的豪华小区里当保姆,穿着女主人赠送的旧衣服,如花似玉。秦喜财满脑子的念头是马上跟老婆睡一觉,但是不行,他必须赶去一个保安集训队报到,这是老婆的主人给联系的,机会宝贵。所以那念头只好压着,留待夜里才能实现。同车而来的谭凤岐就没有这么幸运,他扛着扁担汇入人群,眼前一片茫然,他打算在城里下野力挣钱,晚上住在哪儿也不知道。

十二点,陈酷他爹赶至医院分别见到呶着小嘴的太太和继续在哭的儿子。此时,MBA硕士孙朗春因职位升迁问题被上司叫到餐厅里谈话,业余关注伊拉克局势的他只得放弃了每日必看的午间新闻。他不知道布什又在发表讲话,驻伊美军今天又被汽车炸弹炸死了俩。

而这些却被瞎逛的谭凤岐在街边商店的电视里看到了,他很好奇地看着背枪的美国大兵在伊拉克走来走去,听不懂布什在说什么。随后谭凤岐还看到一对新人在大马路上拍婚纱照,在他身旁驻足观望的还有张逸洪,跟他一样也闲着。所不同者,张逸洪是“海归“,已经“海待”了半年,心里期望的是月薪一万,据说眼下已有几家单位在跟他洽谈。

下午五时许,谭凤岐随地吐痰被罚款。刘正的车仍是本市大街上开得最傻最慢的一辆。下棋的冯朝民已陷入长考,此前他四赢两负,一局中盘认输,另一局问题出在官子上。这一天他过得与往常没啥不同,像天上的日子,除了下棋,他对世事一无所知。

这一天陈酷也是一无所知,连亲爹亲妈都不认识。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被闻讯赶来的爷爷奶奶按辈份改作陈顺康,酷酷成为日后的小名。但他还是做了几件事,一是诞生,二是呼吸,三是哭,四是被人用滴管喂了些牛奶,尝到了新鲜的人间滋味。临近午夜的时候,酷酷楼上的那间病房里,陶济本在昏迷中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死去。 下期关注:重庆这座巨大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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