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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也没有了 ◎杨秋

亳州新报 2018-05-28 09:41 大字

庄东地有一座老坟,荒草多深。一年一年不见人烧纸,添土。时间长了,只剩一个小土包,又过了些年,小土包也没有了,旁边的楝树却长大了。

五棵楝树像五个指头。开始并没有人在意,一天天的,细碎的叶子,如绿云缭绕,人们才看到有几棵楝树长起来了。但大多数人看不见。

最早发现那些楝树的是椿蹦蹦。入春不久,它们就像一个个干瘦的小老头,硬胳膊硬腿儿地蹲在树干上,穿一件黑底白道的衫子。它们爱生气,喜欢装死。

我在老坟那割草。看到一树身的“干瘦小老头”,用草棍一触,立时蹬腿倒毙,六只细腿蜷缩到一处。

太阳很热。往四下看,明得晃眼。田地上空,竟然有很多金线。揉揉眼再看,还是金线。我心里有点想哭。再看一眼手心里“干瘦小老头”,细长的后腿一蹬,跺我一脚。我松了口气,坐在地上。

我拿着个小草棍儿,一个挨一个地触,“干瘦小老头”纷纷落马。蜷着腿儿落了一片。我心里发笑,不去管它。

这个老坟头真静,一个人也没有。满树细碎的紫花,一团一团,散出的香气,让人发困。我有点渴,手脚软软的。太阳从叶隙里、花缝里找到我,在我额头上一跳一跳的,跳着跳着,就跑到我的肩膀上,跑到我的脚面上……

睁开眼,日头偏西了。地上一只虫子也没有了,它们齐刷刷的在树上又排好了队。旁边,一棵小臭椿,比我高不多少,“小马蹄儿”围着小树,从下到上地长。椿叶很周正。我知道,它们像古书里说的三寸金莲。

老杜死了,小臭、小香还有一岁半的刘根儿,没有了亲娘。老党说,他自己还养活不了自己,谁想要哪一个,来领。

小臭跟了村里一户人家,小香送到了南边湖地,刘根儿被修车子老两口抱走了。

我不知道这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等回到庄上,老杜的家竟然空了。小香拽着老党一脸眼泪,像一个很俊的鲤鱼精。小臭瞪着眼,不知道是哭还是笑,鼻梁上被井春挖的一道印,从大眼角拐个弯,她的头发乱得撅上了天。

秋天到了,那群“干瘦老头”一天天发生着变化。它们穿上红花裙子,缝着黑的花边。再用小草棍儿触碰,腿一蹬,膀一炸,飞了。不知道它们还记不记得装死的事,我可没忘。

它们不需要割草,大概也不走亲戚。不管我啥时候来,它们都排着队规规矩矩地趴在树上。如果,我不用小棍儿碰它们,连飞也懒得飞一下。

那五棵树绿云似的叶子,有点发黄了,黄得很均匀,每一枝上都有几片,顶端的叶子还绿着。那些花蹦蹦,好些肚子都大了起来,飞起来也不怎么灵巧了,排着队整天趴在树干上。

天终于冷了,冬天就要到了。楝树大部分叶子都落了,剩下一树的梗,还有成嘟噜的楝枣子,像是挂了一树的金豆子。花蹦蹦肚子尾部那根小刺,总挂着一小滴水,它的身后,就像妈纳的鞋底,一个挨一个针脚,码得很齐,后来变成一小片灰色的泥涂在树上。

北风又紧刮了几天,地里只剩麦苗和大白菜,那些排在树上的花蹦蹦都消失了。看看地上草棵子里,一个也没有了。

一冬天,有风有雨也落雪。当然,太阳也尽力。那涂在树干上的针脚似乎睡了过去,雨天雪天晴天,都在睡。

挂在树杈上成嘟噜的楝豆子,整个冬天都熬过去了,春风一吹,落了。树干上的针脚,这些日子没顾上它,自己炸开了,只剩薄皮在那张着,也看不见什么。楝花又紫的时候,“小瘦老头”又出来了,很多。把楝树叶弄得粘粘的。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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