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情缘 ◎王小军
[摘要]◎王小军
第一次听说火车，它就给我带来深深的恐惧，因为它会把村里超生的小孩给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我恰巧是他捕捉的对象。村里的长辈们，经常既严肃又轻柔地对我说，“小地主，听见火车响没？快藏起来！警察一到就会把你带走，你再也见不上你爸妈了。”以至于我从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有时清晨醒来，发现大门被反锁，父母下地务农，我就会极其恐惧，哭着翻墙头出去，我不想坐以待毙。
炫富现象从90年代就初露端倪。因为我小学的同学经常在班上炫耀，“我们村有铁轨，天天能看到火车”。我就被这种炫耀所征服，几次偷偷跑到同学所在的村看铁轨、等火车。
初中时，火车成了爸妈嘴边的高频词。爸常说，“不带了！不带了！火车上啥都有，拿着不方便。”妈常说，“你爸坐上火车了，明天能到工地，后天能干一个工。”妈给爸写信时也常提到火车，安置爸坐火车时注意安全，拿好工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回来要立刻还账……我也常挂念火车，尤其挂念爸从火车上买的美味。有一年年底，爸打工归来，我们姐弟仨从爸油迹斑斑的背包里翻出三根香肠，每人分得一根。我把自己的那一根藏在大褂子的兜里，兜子是破的，两个兜子之间有个大通道，可以从这边摸到另外一边。装了两天之后，香肠丢了！我几次沿着上学的小路寻找打探，直听到一个噩耗:被同庄的一个学生拾走吃了。我立刻找到那个同学，以血海深仇的气势和他干了一架，两人一齐滚到了干涸的河沟里。
18岁时，我终于得见火车的庐山真面目，一副特立独行、漠然冷淡的样子。初次见面，他就给了我一次威慑。那年高考失利，我决定利用假期到天津打工。于是在爸工友的带领下买票、检票、乘车。检票员检票后，没有把车票给我，我也不知道需要索回，结果中途被查票员逮个正着。查票员让我拿出身份证，又对我进行了大量的审问，我吓得呆若木鸡，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仿佛自己真的成了逃票者，低着头，不说话。
大学期间，我慢慢和火车交上了朋友。归家返校中，他知我归心似明月，用尽全身力气，定能准时到达；外出游历时，他带我“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我和爱人异地相恋四年，火车似媒人，让我们相识相知；似鹊桥，让我们再约再见；似挚友，让我们解怨解结。最终，我们得以修成正果，由恋人成为家人。
现在，火车坐得少了，总会想起大学时的美好时光。每当驾车回老家路过铁道涵洞，妻子总会说，好久没坐过火车了，有空咱们随意买一张票，做到站再折回。我说：时刻准备，随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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