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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名红通”的相异人生路:有人迷途知返 有人客死他乡

澎湃新闻 2018-04-24 15:58 大字

“在浦东机场落地的刹那,我热泪盈眶,百感交集,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17年的潜逃终于结束,噩梦从此终结,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这段话来自“百名红通”第63号张瑛,在2016年3月25日随上海市追逃办小组一行回到上海,写下忏悔录。回国后,张瑛如释重负。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第72号“百名红通人员”顾桦却在潜逃泰国六年之后,因意外触电客死他乡。法治的利剑高悬,潜逃也终究只是一场空。

父母去世不能回国

张瑛,女,1951年5月出生,上海天马袜厂(上海倍福来集团有限公司前身,普陀区属国有企业)原法定代表人。

“事情搞大了,区里都说你逃跑了,你不要回上海了,回来要抓起来严惩!”1999年8月,在泰国旅游的张瑛接到这个电话,如五雷轰顶。

她曾要求财务主管虚开11张增值税专用发票,价税合计104.55万余元,税款17.77万余元,虽然心存侥幸,但如今涉嫌犯罪事实已无法改变。她该何去何从?站在泰国的十字路口,张瑛茫然无措。

很快,她做了一个一辈子后悔的决定,不回国接受惩罚,而是借道去了秘鲁。这一去,让张瑛饱受孤独、无助、恐慌的煎熬和折磨,这段苦难岁月,一晃便是17年。

在利马,张瑛已不是昔日的国企老总,她举目无亲,文字一个不识,语言一句不会,没有经济来源,遇到困难,没有任何人帮忙,孤独和无助时刻缠绕着她。

到利马的第一年,由于心理压力和对环境不适应,张瑛经常生病,到医院时不会说西班牙语,根本无法和医生正常交流,就指指点点的比划症状,医生也不明就里地开一堆药,怎么吃,吃多少都不知道。

有一次,张瑛高烧了两天两夜,一口饭没有吃,也没有亲人照顾,本想撑着起床喝口水,天旋地转就晕倒了,醒来时打开热水瓶,喝的是两天前烧的开水。那一刻,张瑛多想亲人在身边照顾她,帮自己做顿想吃的稀饭。

随后,张瑛开设了咨询公司,但总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身份被人发现,孤独与恐惧时刻伴随。最不能忍受的是思乡之苦。

2007年8月和2015年11月,家里先后打来电话告诉她父亲和母亲去世的消息,挂完电话,张瑛嚎啕大哭,捶胸顿足。母亲去世后,张瑛每天睡觉时就不停地想起她的一幕幕,几个月都睡不好觉,没完没了的愧疚和自责填满整个内心。回国后,妹妹们一提起父母,她仍然会无尽伤心,这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楚和遗憾,终身挥之不去,无法弥补。

张瑛离开中国时,儿子才16岁,那时正参加中考。之后的17年里,儿子就只能由外婆和阿姨抚养。想到这里,张瑛感到深深的自责。

2015年3月,上海市纪委、市公安局通过张瑛的儿子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回国。起初,张瑛顽固拒绝,但办案人员耐心具体地给她讲政策,劝告她回头是岸。张瑛的态度松动了。

上海市追逃办迅速牵头成立由市纪委、市公安局经侦总队及普陀公安分局等相关单位和部门同志参加的工作组,于2016年3月9日启程赴秘鲁开展劝返工作。最终,张瑛于秘鲁当地时间3月22日到我驻秘鲁大使馆投案自首。工作组到达利马后,在秘鲁警方等部门大力支持下,打消了张瑛的顾虑,将她带回国。

17年之后,张瑛终于回到了故乡上海。迷途知返,让她得以与家人相聚,与朋友重逢,有机会参加儿子的婚礼,见证他的未来和幸福。

回想17年的潜逃岁月,张瑛百感交集,感慨颇多。她说,“我在人生路上由于不懂法错了一步,如果当时主动向组织坦白和交代问题,一定会得到宽大处理,我当时没有走这条路,选择潜逃使我错上加错,在异国的日子,有苦无处说、有家不能回、有病不会看,过着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日子,最终还是在组织的关怀下,依靠组织、相信组织,我才重获温暖,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上班第一天触电身亡

1967年出生的顾桦从上海海运学院毕业后,被分配至上海海事局吴泾海事处任出纳一职。2000年,她利用职务之便,采取向本单位开户银行提取备用金不入账等手法,先后贪污公款共计人民币92万余元。

贪污行径暴露后,顾桦不顾已有身孕,从银行提取了15万元现金,匆忙登上前往泰国曼谷的飞机,踏上了逃亡之路。

2001年1月,闵行区检察院以涉嫌贪污罪对顾桦立案侦查,同年1月31日决定刑事拘留,并于同年2月27日上网追逃。2004年,顾桦被列入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报。

2015年3月,针对外逃腐败分子的“天网”行动正式部署启动,并于4月集中公布了针对100名涉嫌犯罪的外逃国家工作人员、重要腐败案件涉案人等人员的红色通缉令。该份百人名单中涉及上海的共有三人,其中就包括了第72号对象顾桦。

“天网”行动启动后,上海市委高度重视,在上海市纪委的牵头协调下,上海市检察院、市公安局等相关部门迅速行动,检察机关和公安机关共同成立了追逃工作组,并多次进行专案研究,确定工作方案。与此同时,闵行区检察院也成立了专案组,抽派骨干力量跟进调查。

此前,顾桦的亲属向办案人员表示,她已于2006年在泰国去世。然而,鉴于他们的亲属关系,证言可信度不高,不能排除顾桦以诈死方式逃避侦查的可能。为了证实顾桦确实意外死亡,工作组与泰国各方加强沟通联系,请其提供国内认可的证据,确保证据链环环相扣、严密可信。

在泰国移民官的全力协助下,工作组很快联系到了顾桦的泰国丈夫盖奥,证实顾桦已于2006年触电身亡。与此同时,经过耐心细致的接触,工作组还从盖奥处调取了顾桦生前使用过的电话号码本以及通讯记录等证据,证明了顾桦在泰国的身份。随后,工作组又赶赴沙没沙空府城县马哈猜区医院,调取了顾桦的死亡证明和死亡鉴定报告,并对盖奥的哥哥和顾桦葬礼的联络人作了笔录。

随后,泰国移民官将泰国移民总局调查局副局长亲笔署名的调查报告、证据目录及相关物证、书证移交给工作组。回国后,工作组还将盖奥小儿子的头发进行DNA鉴定,证实他与哥哥(顾桦与前夫所生)系同母所生。

种种证据表明顾桦确已死亡。经法定程序,闵行区检察院决定对顾桦涉嫌贪污罪一案进行撤案处理,经人民监督员监督讨论并报请上海市检察院批准。11月26日,闵行区检察院最终做出了撤案的正式决定。

顾桦虽然已死亡,但她给中泰两个不同家庭带来的不幸后果却没有结束。

据了解,顾桦在中国时曾有一段婚姻。因为出逃时她已怀孕,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在泰国有一个合法身份,逃入泰国曼谷后,顾桦与当时在餐厅作服务员的泰国当地一名男子盖奥相识。尽管盖奥经济拮据,且右眼失明、身患残疾,她还是与其成婚,并冒用一个名为普琳达(音译)的女性身份。

出逃之路可谓辛苦备尝。2002年,顾桦伪造他人身份的事实被泰国内政部发现,她的身份证随即被取消。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只能隐姓埋名,天天足不出户,过着黑户的生活。除了要养育和前夫所生的孩子,她和盖奥也育有一子;而盖奥曾经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之后失业在家。夫妻俩为了生存,只能慢慢花光她从中国带来的钱。

由于出逃时带去的15万元基本花完,为了补贴家用,2006年,顾桦决定出来打工挣钱。由于不懂泰语,她先去了曼谷的语言学校进修。其间,一名同校同学介绍她去沙没沙空府的一家台湾企业工作。可是新的生活尚未开始,就在上班的第一天,顾桦在企业宿舍打扫卫生时,意外触电身亡。

得知这一不幸消息后,盖奥和两个孩子连夜赶去沙没沙空府。望着顾桦尚未变冷的尸体,与她一起生活了六年的盖奥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才3岁的小儿子以为妈妈睡着了,仍然叫着要“妈妈抱抱”。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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