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坏人，更不是无辜的人
□李淮
《村戏》讲述了1982年处暑这一天，河北省小官庄路发生了三件事：老鹤家里开了榨油坊，门庭若市热闹非常；王支书接到了县领导要求在春节的时候在村里“唱老戏”的任务；村里要开始分土地了，通过村里小广播有意或者无意传播出来，在每个村民心里引发轩然大波。
疯子、老鹤、支书、小芬、树满、志刚、小彩云，他们的扮演者不是明星，也不是专业演员，只是一个民间梆子戏演出团体的37名成员，但他们的出场表演质朴率真，催人泪下，发人深思，还原了一段历史，让人感到历史印迹的沉重，人心之恶的压抑，精神分裂的疯狂.....
黑白影片，有一种老照片的回味。影片里的红色标语“深挖洞，广积粮”做旧了也历历在目，还有斑驳墙上“大寨”字迹，石头与木头建筑的戏台，村民们简陋住房，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个年代，那样的人性狂热；而间插的大片绿色花生地，被风吹拂摇曳的肥壮花生叶片，鲜艳夺目的红旗，领章红和军装绿，既有生命的原色，蓬勃的生机，又有强烈对比的色差，让视觉效果更为突出和明显。黑白和红绿彩色画面交替延伸把电影情节一点一点展开：残酷的故事，伤逝的人性，善良的点滴，乡村万象，方言俚语、服饰衣物，可以杀死人的一句句话语。
疯子为什么会发疯？为了公社种植的花生。孩子们因为饥饿，因为没有零食，在地里偷食花生，女儿彩云没有同其他孩子一起跑，被看青的父亲逮了，逼她吐出花生，彩云不干，导致命丧黄泉；父亲为此本来就背负了生命的原罪，感觉愧对又唱又跳着“万泉河水清又清”的小女儿，支书为了来年村里人的救济粮，许下工分、分好地的承诺，让父亲当大义灭亲的模范上台演讲；群情激昂的场面，假大空的口号，林立的手臂，音乐的由弱到强，足以把人逼疯！彩云死了，父亲疯了！
支书处处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巧做安排，为村民的利益要疯子违心当模范，又要安抚树满及母亲接受疯子被绑送的事实，还要应对上级领导对村里演老戏的重视，可以说是心力交瘁劳心劳力。他不是一个坏人，当然，他也不是一个无辜的人。
饱经世故的老鹤，自私、心狠、聪明、会在戏台上指挥千军万马般运筹帷幄，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女儿小芬，漂亮、心善、天真，纯洁干净如一个小孩子。她那样爱着树满，为了爱情不惜与父亲决裂，但看见树满用树棍投掷疯子的时候，她坚决地强调她不会给一个打父亲的人结婚。全村的人都怨怼疯子，不是打，就是骂，或者闭门禁入。只有小芬，亲近疯子，待见疯子，为疯子说好话，在疯子被五花大绑上了车被送精神病院的时候，她跳进了车里，甘愿陪送疯子一起去精神病院。看到这里，我流下了热泪，为疯子命运的不济，为小芬人性的真善美。
村子里众多村民，为了自己的利益，成了一群狂热的乌合之众。他们是坏人么？不是。他们是无辜的人么？更不是。
特定的环境，特殊的条件，人性的扭曲和变化，触目惊心。观看《村戏》，让我们记住这段历史。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在昏暗的夜色中我步出影院，心里涌出了这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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