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福自生
□阿紫
年轻时喜欢住闹市，如今向往人口低密度的郊区。我知道郊区至今还是熟人社会，最好有亲戚照应，不然遇上一些麻烦事难解决。于是未雨绸缪，近年来和北郊刘家、南郊魏家走动颇多。
市井中人看人有一套通俗的理论，目光炯炯、面部表情丰富、口若悬河，通常被认为是能人的显性特征。
按照这种识别法，老刘家全是能人。参加他们的家宴，常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活力。席间叽叽喳喳，每个人都在争相发表高见。不过主流意见往往由老大和老三定夺，这两位又总是针尖对麦芒。于是其他四位兄弟姐妹间于齐楚，时而附和老大，时而赞同老三。之所以如此，因为老大、老三在同辈中混得最好。
两头讨好是很累的，好在老三去年初升职了，于是大家一边倒奉老三为 “家长”。老大愤而去南郊买了套二手房，从此与弟弟、妹妹们不相往来。
今年春节，五个弟妹之间携家带口互相拜年，唯独老大家门庭冷落。可是初五，老二的儿子突然登门给大伯拜年，感动得老大差点热泪盈眶。然后过后却情绪低落，对我说“这都是套路！ ”他想起了电视剧 《雍正王朝》，剧中佟国维去烧八阿哥的 “热灶”，暗中吩咐儿子隆科多去烧四阿哥的“冷灶”……
老刘家的人精明，但不快乐，这是我多年观察后的感觉。在老刘家，混得不好受人冷落。混得好的人，其实内心也时常焦虑，担心自己哪天遭遇“滑铁卢”，马上就会由受人仰慕沦为遭人白眼。
老魏家的人相对朴实，家里老奶奶是名义上的大家长，家宴中必坐上席。老奶奶不参与家里具体事物，但儿孙对她都很尊重，从来没人敢顶撞她。
“讲孝顺不只是对老人，也是以此在家里建立一种秩序……”那天酒过三巡，魏家老大对我说起他的持家理念。他在一家公司当副总，他认为家庭与企业迥然不同。公司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人觉得公司不好，可以辞职走人；公司认为谁不称职，可以让他滚蛋。家里能辞职吗？能开除人吗？打断骨头连着筋，血脉捆住了所有人。所以家里不能搞什么竞争机制，保持和谐共处才是最重要的。
相比老刘家，老魏家显得比较传统保守，可是他们也进行着一些与时俱进的改革。今年过年，家族内部就首次实现了无礼品拜年，算下来每家过年成本减少了许多。还避免了因为礼重礼轻，引起不必要的攀比、揣测。
以前，老刘家整体上比老魏家富裕，所以不太瞧得起他们。这两年，形势渐渐发生了逆转。老刘家的“能人”们忙乎了大半辈子，除了老三，如今依然都是 “一般群众”，这显然与他们对自己的预期大有出入，倒是诠释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而老魏家互相提携，整体上稳步发展，很好地体现了“家和则福自生”。更重要的是，两家人的幸福感相差很大。
开了年，我们已经着手去南郊看房。根据孟母三迁的思路，和老魏家为邻，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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